夜之宸清眸乍凝，“近些天，我模模糊糊记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情，可是印象极为模糊，识海里就像存在着一层雾气阻隔。”

阿素神色疑惑，凑近了夜之宸一些，月眸再次仔细地望着他，脑后素白色的宝光微微而亮。..

“...一开始我对你生而为人的身份心存芥蒂，可阿盲既然认可了你，而我仅剩的残念也无可奈何，没想到峰回路转，你竟然，也是和我们一样的异类。”

“怎么可能，如果我是的话，早就已经被师尊...。”

夜之宸不知想到了什么，话语突兀地止住，一双剑眉蹙紧了起来。

“...神州之中每座仙门，皆有修炼之法严禁外传的禁令，尤其对于非人的异类，更是严防死守。”

阿素无奈苦笑，月眸垂落，愧疚地望着地面上蜿蜒数十丈之长的阿盘遗骸，“若非如此，我可能不至于这么快就死去，还连累着阿盘与我一起魂飞冥冥。”

“...是不是，他与你施展了共生之术？”

“你猜测得不错，当年我化人之躯异象频现，自知时日无多，穷究古今医理却始终得不到解厄之术，于是认命，在这座山市之中静待死期。”

阿素神情哀戚，美丽的月眸里，似有一滴滴的泪珠，凄凉而落，“阿盘不忍我心灰意冷，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与我共生，意欲将他的寿元分给我一半。可是天意终究难以违背，共生之法非但没有起效，反而将我的异状传染给了阿盘，并且加速了我的异变。之后的那段时日，我穷尽无数方法，可始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盘头尾糜烂，最终碎裂而亡，我心力耗尽，在阿盘死后数日，所化的人躯也化成了飞灰而死...。”

阿盘的头颅和尾部，碎落成了一地骨茬的原因，竟然是这样。夜之宸看着眼前容色极悲的阿素，喟然轻叹，想要出言安慰，可对这位逝去已逾百年，念头通达的先者，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样的安慰之言，才能稍微抚平她心中的憾恨。

“...阿素，你怎么哭了？”阿盲在阿素怀里一直安静地听着她和夜之宸说话，此刻看到阿素在哭，不由得伸出小手，为她擦拭去腮畔的泪痕，“阿素为什么要说，你和阿盘已经死了，什么是死，和冬眠有什么不同吗？”

阿素竭力止住容颜上的悲色，将身躯小小的阿盲搂得更紧了些，“...别多想了阿盲，我和阿盘只是去了一个极远的地方而已。”

“我有些不明白...。”阿盲怔怔地看着她，柳叶轻轻而颤，似乎刻满了眷恋，他张开短短的胳膊，也紧紧地抱住了阿素。

“...有些事情，千万不要明白。”阿素微微苦笑，“阿盲现在这样就挺好，好到有时候，我都有些羡慕阿盲...。”

“阿素...。”小孩子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空灵的声音掺杂着几缕难明的感情。

“嗯，我还在的...。”阿素回应着他，纤纤的素手缓拍着他小小的后背，而她那双琉璃似的眸色，转回到了夜之宸身上。

“起初，七十二座山市只由一人掌管，可随着时光流逝，如今几乎每座山市，都有一名山市之主，他们不知道这些山市在芥子状态下的互通之法，有些甚至不知道其余山市的存在，虽然褫夺他们山市之主的身份轻而易举，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些山市要保持正常的运行，不然化形之物聚集在山市入口却进不来，如果被各大仙门发现，会给他们招致灭顶之灾。”

阿素轻声说道，“况且你修为低微，清逐山市之中的诡异之物绝非旦夕之功，而过早褫夺他们的身份，只会打草惊蛇，因此这件托付于你之事，最稳妥的方法，只宜缓缓而图，不可躁进。”

夜之宸点头，心知阿素所言不差，以自己蜉蝣之境的修为，这件事如果不小心谨慎的处理，极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灭身之祸。

“...最后一件需要嘱托你的事情，也是最难的，无论你做不做得到，都没有关系。”阿素缓缓叹息，仿佛心有不甘。

夜之宸察言观色，猜测道，“...是不是笔录序言，所提的那件事情？”

“你既然看过，倒省了我费心多说。我穷尽半生的时间，最终也只是听由了天命而已，或许你际遇不同，此事会有转机，也或许巍巍天道，早已将我等异类登仙之途断绝，因此，这是不可强求的事，日后上些心即可。”

阿素微微苦哂，垂眸，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盲与阿盘，然后单手结印，掌心素白色的光芒，刹那涤荡起了涟漪波纹。

“时间快到了，掌控山市的方法，我此刻便要传之于你，你需要感知我遗赠予你的一缕识念，但愿你，不负所托。”

夜之宸的识海之中，阿素的声音清晰而响，“...关于你识海中的禁锢，我也会试着抹除，但我灵力所剩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你需要存念于心，千万不要被禁锢之力左右，切记。”

温婉的声色，空灵缥缈，已经分不清在近在远，夜之宸阖上星目，感知着自己识海里的变化。

识海之中，阿素的幻像凭虚静立，继而涣散成了无数的法咒字谒。

夜之宸识别着这些闪烁着素白色微光的字样，掌控山市之法，在识海油然而生。

芥子状态与须弥状态转换之法，山市互通之法，褫夺山市之主身份之法，异类化凝为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