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确实将你错认成了一位故人,如你所言,一位至关重要的故人。”
白墨渊望着夜之宸,眸眼深深,“时光潜移,默化万物,经年久别,人也会改变的,不是吗?”
不愿过多提及往事,白墨渊说到这里,就紧紧地抿起了双唇,苍白之色顷刻间又爬满了脸颊。
“你要不要紧?”看到白墨渊强忍痛楚的样子,夜之宸眉宇大皱。
“...不碍事,那名异类施展的『鬼印』,有些特别,即便抹除了,仍然使得先前受伤的地方,不能愈合。”
体内气息紊乱,白墨渊的眉峰轻微地蹙紧着,“据你所说,湖底的尸骸与头颅被分开了,那么可有想过,异类这样做的用意?”
“所有的尸骸,都是从北面的冰床开始放置的,尸骸上没有明显标识,那么头颅上应该有标志,可以辨别头颅属于哪副躯骸。”
语意沉吟,夜之宸猜测道,“如此做法的用意之一,想必与这些异类融舍夺识的方法有关,融舍之时,需要夺取识海里的记忆,那么头颅的保存便十分重要,躯骸只需要保证不腐烂即可,而头颅的贮存条件,相比较之下,可能更为苛刻。”
“嗯,还有一点,也是值得考虑的地方。”
白墨渊颔首,提点道,“这些异类之间,可能关系微妙,除了贮存条件苛刻之外,或许也有防止这些宗门弟子的身份,被提前泄露的可能。”
夜之宸明亮的眸子微凝:“...也就是说,这群异类之间,关系并不和睦。”
“只是猜测而已,凡是以利益弥合的关系,总会存在着裂痕。”
回味着白墨渊的这句话,夜之宸点头,继续推测道:“如此说来,那些头颅,应该被贮存在了更为隐秘的地方,崖上的高楼如此明显,理应排除于外了。”
“有时候,最明显的地方,反而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手掌轻撑地面,白墨渊站起身来,“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伤势看来加重了...。夜之宸注意到白墨渊用手撑地的细微动作,忍不住伸手,搀住了白墨渊的胳膊。
太古神宗黑色的劲装被寒风吹动,猎猎作响,白墨渊安静凝眸,看了一眼夜之宸扶住自己的手掌。
此刻,玉箍拢发的云隐仙宗少年,笑容干净温暖。
白墨渊那一双清绝无比的眼眸顿生波澜,记忆恍惚间,闪回到了久远的年岁里。
那时的暴雨,下得格外大,打落了漫山遍野夏天的花。
蓑衣布满了刀剑的割痕,破旧的斗笠上,被划开了一道半尺宽的裂痕。
雨帘顺着斗笠的裂痕,垂挂眼前,白墨渊峻挺的身姿,干净利索地向着不远处的,一座山神庙逸去。
庙宇破败,掩映在山腰畔,葱翠的密榕之间,庙顶瓦片残缺,爬满了茂盛的野藤蓬草。
及近,看见庙宇之中燃着篝火一丛,竟然有人在这座人迹罕至的荒庙里躲雨。
猝然止住脚步,白墨渊眼神凌厉,隔着密集的雨幕,凝望着这座旧庙里依稀而现的两道人影。
“同是避雨之人,兄台何必怯生?!”
庙里,清朗的嗓音琅琅传来,“你我因这场大雨结缘,天晴之后缘尽便散,纵然一面之缘,或许也是由前世无尽的纠缠所换,不结识一下,难道不遗憾吗?”
“...这种说法,倒是有趣的很。”
清冷应声,白墨渊缓步走入了庙殿之中,他摘下斗笠,随手挂在了门侧的挂钩上,“前世因缘之说,源起于佛经,这位兄台是梵净佛宗的信徒?”
“不是。”
看着白墨渊顺手而为的动作,清琅嗓音的人洒然而笑,“原来这里竟然是兄台的栖所,未经主人允许,误入贵地,倒是我等唐突了,抱歉得很。”
“这座山神庙,供奉的神灵是羭(yú),祂才是此间的主人,我只是忝居于此而已,不必向我致歉。”
白墨渊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两名不请自来的人。
他刚刚甩开炼器宝宗弟子的追袭,风声鹤唳,需要断定这两个人,来到此间的目的。
眸光明快且清澈,说话的这个人谈吐虽然爽利,但是年纪尚稚。
一袭简约的白色劲装在身,盈盈的腰畔,垂悬着一枚明透的美玉。
虽作男子装扮,可那双如画的眉眼顾盼之间,依稀有着女孩子细腻的情致,而她也没有刻意地收敛伪装,这种独属于女儿家的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