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林黛玉正对着窗子默默垂泪。
紫鹃和雪雁二婢愁眉不展,不知该怎么办,事实上,自从大老爷贾赦回归,立即命人捉拿环三爷起,林姑娘便担心得寝食不安,每日以泪洗脸。前些天,珍大爷带着人赶往铁网山了,然而奇怪的是,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仍未见返回,环三爷也是渺无音讯,生死未卜,林姑娘每日担惊受怕,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就连差不多一年未犯的气疾竟也重犯了,晚上咳嗽不止,辗转反侧,更加不得入眠。
这时,贾宝玉捧着一瓶荼蘼花走进潇湘馆,一面笑道:“林妹妹,荼蘼花开了,我特意给你供了一瓶送来,保证满屋子都是它的芳香。”
然而,林黛玉此时心心念念都是贾环,魂不守舍的,根本没有理会贾宝玉,只是托着香腮,对窗外默默地垂泪,紫鹃和雪雁似乎也没心情搭理他。
贾宝玉尴尬极了,将花瓶搁在窗台上,希望引能起林黛玉目光的注意。
“林妹妹,瞧,我给你带了一个新鲜好玩的东西。”贾宝玉取出一串像是九连环一样的东西,献宝般递到林黛玉面前道:“这个叫金蝉脱壳,比九连环还有趣,我研究了几天才解开,你看,将中间这个小环取出来就算解开了……”
咳咳咳……
林黛玉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紫鹃急忙上前来轻轻抚拍其后背。
雪雁皱眉道:“肯定是这荼蘼花太香了,宝二爷快点拿走吧,环三爷说了,居移体,养移气,姑娘犯病时要保持房间空气流通,不可点香什么的。”
大脸宝脸色胀红,愤然道:“贾环除了会读书诓取功名外,还有什么本事?他会调制脂粉,会画眉梳髻吗?为何他说什么你们都奉为圭臬?连花也不许摆,这是哪门子道理?”
雪雁嘀咕道:“环三爷会的东西可多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会作曲填词,造蜂窝煤、造冰激凌……”
紫鹃忙喝住道:“小蹄子你磨什么牙,快给姑娘倒杯水来。”一面又对着贾宝玉道:“姑娘连日来都不舒服,这会又犯病了,宝二爷您请担戴些,此时也没空招待您,且到别处玩去吧。”
紫鹃委婉地赶人,大脸宝更是尴尬,又见林黛玉一边咳一边流泪,心里更不是滋味,只得捧起那瓶荼蘼花沮丧地离开了潇湘馆。
林黛玉喝了几口水,渐渐止了咳。雪雁道:“瞧,我就说是那花太香了,只拿走就好。”
紫鹃白了她一眼道:“你少说两句,快去取些温水来给姑娘洗脸。”
雪雁转身出去取水,林黛玉捉住紫鹃的手道:“好姐姐,我的心跳得好厉害,环弟肯定出事了,如果环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紫鹃闻言暗暗吃惊,安慰道:“姑娘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环三爷在南边经历了那么多,最后不都化险为夷了,而且三爷连中六元,非常人也,必有大气运庇佑,这次定然也会平安无事的。”
“可为什么一直没有消息呢?”林黛玉轻泣道。
紫鹃道:“没有消息反而更好,至少说明没有被珍大爷抓住。”
林黛玉闻言心中稍安,点头道:“倒也在理。”
紫鹃笑道:“常言说得好,关心则乱,姑娘也是太过关心环三爷,这才导致胡思乱想的,自己倒是先乱了方寸,你看你,才几天时间,便瘦得不成样了,如今又犯了病,到时三爷平安归来看到,岂不心疼坏了?”
林黛玉闻言俏脸一红,啐道:“你胡说些甚么!”
紫鹃好笑道:“刚才也不知谁说不活了,唉,姑娘和三爷两情相悦,婢子哪有不知的,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得长辈点头主持,环三爷要是真心待你,应该趁早跟老太太和太太提。”
林黛玉面红耳赤,低头道:“环弟还没加冠呢,急不来,如今还发生这样的事,若真的变了天,又如何?”
林黛玉说着又忧心忡忡起来,紫鹃也是一脸的担忧,太上皇若成功复辟,那就真的彻底变天了,这个家以后都是大老爷和珍大爷说了算,就这二人的品行,简直就是灾难啊!
正在此时,阅微居的粗使丫头枫儿哭着走了进来道:“林姑娘,快救救平儿姐姐吧!”
林黛玉和紫鹃闻言都大吃一惊,急忙问怎么回事。
枫儿哭道:“大老爷看中了鸳鸯,想讨去作小妾,老太太不肯,臭骂了大老爷一顿时,倒是消停了,谁知大老爷又看上了平儿姐姐,便让王善保家的强行绑人,晴雯打了王善保家的一巴掌,那恶妇发狠,连晴雯姐姐也要一起绑了。”
林黛玉既惊且怒,紫鹃急道:“你糊涂啊,这种事不先找老太太和太太,找我们姑娘也不中用,我们姑娘本来就寄人篱下,如何拗得过大老爷?”
林黛玉叹道:“这个时候,只怕老太太和太太也奈何不了大舅了,二舅如今还在牢里关着,大舅在府里一手遮天,罢了,我且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