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秦明回到了桌旁,眉头比走的时候皱得更甚。
桌上的饭菜和走之前一模一样,显然未动一筷子。
“是什么人?”黄士良问道。
“暗卫。”
黄士良身子一僵,同样僵硬的还有旁边的两名太医。
此地距离京城上千里路程,暗卫跑到这里,是吃饱了撑的?
更何况,已经有了几百名郎中,带着大量的草药过来。
突然冒出来十几辆马车的汤药,这些暗卫是假的?
“秦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暗卫的腰牌,下官还是能够分辨得清。”
“腰牌?你是说,他们未着暗卫服?”
秦明摇摇头:“没有。”
“这就奇怪了。”黄士良往椅背上一靠,陷入了沉思。
两名太医的脸色已是蜡黄。
别人或许并不是很了解暗卫,可身在京城的他们,提起暗卫这两个字,除了恐怖,那就是毛骨悚然。
不为别的,只因为暗卫设在京城的诏狱,他们有幸进去过几次。
里面关押的,没一个不是身居要职的朝廷重臣。
可他们进去的时候,这些曾经仰着头,大踏步走路的人,早已经没了人形。
有人少了胳膊,有人断了腿,有人牙齿全部被打掉,有人眼睛已经被戳瞎。
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无不昭告着诏狱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惨叫的资格,就像那些被割掉了舌头的大臣。
他们蜷缩在地,一动不动,进行着无声的反抗。
不过,这没有用。
太医院的太医,一半的作用是为皇室诊断把脉,还有一半的作用,就是为诏狱里面的人犯续命。
好让他们保持着一口气,继续承受暗卫们的酷刑。
“黄大人,要不,趁着那批草药还没有卖掉,运回来发放给百姓吧。”太医曹旺战战兢兢地道。
“什么草药?京城运来的草药,不是都发放给受灾百姓了么?难不成,曹太医还夹带了私货?”黄士良稳如老狗的道。
“黄大人,那些暗卫。。。”
“曹太医,我们都是奉命来定西赈灾,不同的是,我运的是粮,你带的是药。现在百姓有饭吃,有药服用,我们的使命也就算是完成了。”
“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百姓。”
曹旺还想继续分辨,可再想想,事已至此,除了咬紧牙关死不承认,好像也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草药虽然还没卖出去,秦知县却是已经预付了自己一千两银子。
即便是此刻退还回去,贪污受贿的罪名,还是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除了杀头,很有可能株连族人。
只得摇摇头,不再说话。
“黄大人,那这十五车汤药,到底怎么办?”秦明火急火燎地问道。
黄士良眼睛一瞪:“既然暗卫来了,那就代表的是皇上。全盘接受,明日一早就给百姓发放下去。”
秦明怔了一下,随即眉开眼笑:“大人高明。”
看着两名太医依旧跟死了亲爹一样哭丧着脸,又道:“瞌睡的时候刚好有人送来了枕头,两位太医还烦恼个什么?吃菜吃菜。”
经这么一点拨,曹旺也是恍然大悟。
这些汤药若是管用,自己之前发放给百姓的哪怕全是调包的无用草根,哪又如何?有人能治病就行。
这些汤药若是无用,自己没治好疟疾,也是因为药性相克,被人冲淡了。
只是,之前自己发放的那些草药,若是碰上了懂医术的人,终究还是个把柄。
黄士良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秦大人,那送药的车队里面,是否带有郎中?”
“都是百姓打扮,一个个身强力壮皮肤黝黑,应该没有吧。”
“没有就好。”
“黄大人,您要不要也去见见那些暗卫?”
黄士良摇了摇头:“那些暗卫既然没穿侍卫服,想必是不想被外界知道,本官也就不用专程去见他们。”
“等他们有事找到本官的时候,本官再客气的接待就是。”
谈话间,秦明招呼下人重新热了菜品。可几人哪有心思再去夹菜,草草的喝了几碗酒准备散场。
“黄大人,您说,陇西,临洮两县,会不会也收到了这样的汤药?”秦明叫住了准备出门的黄士良。
“这个,也不是不可能。”
“你立即派人通知两县,若是有人送药,照单全收。”
“不过,此事你就没有问那送药的人,其他两县有没有送药?”
“这,这个下官还真给忘记了。下官看见那暗卫的腰牌之后,心中已经有点惊慌。。。”秦明结结巴巴的道。
“慌什么,越慌越容易出岔子。暗卫也是人,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你以为他们也心甘情愿?”
“那,黄大人,要不要给他们也。。。”秦明搓了搓手。
“找死是不?”黄士良冷冷地道,“在没有熟悉,了解之前,饭菜都要给他们提供最差的。”
“下官愚钝,下官明白了。”
直到天色渐渐变暗,方道长那一里宽的隔离带也只完成一小半。
此处虽然是个峡谷地形,南北可足足有着十几里长。
蒋献也看得有点着急,命令自己的一部分手下帮着干活,另外一群人则是架起篝火,帮大家照明。
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渴了有从村子里拿过来的井水。
东方天空微微发亮的时候,整个隔离带才算是彻底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