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寂寥的冷宫,荒草萋萋,人迹罕至,曾经执掌朝堂,手握生杀予夺大权,陈国最尊贵的女人,如今正坐在昏暗的地上。
冷宫宫女太监惯来最会看人脸色,知道皇后再无起复的机会,捧高踩低将铺在床上的被子全换成发霉的。
是以白皇后宁愿坐在地上,也不愿碰那糟蹋的东西。
她有心不明白,为何最秦遇之最后会反咬她一口。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条狗是最忠诚的,没想到他是一条披着狗皮的狼。
当年的事已经暴露,楚王必定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落井下石。她自知起复无望,也懒得再虚以为蛇,装腔做调。
只是可惜了,本来以为能执掌天下,为白家争光,没想连带着家族一起滑落深渊。
她那面冷心热,最慈祥不过的父亲,该多伤心啊。想到这里,她眼底滑过一道黯然愧疚。
“你们来了,”看见苏案瑾两人,白皇后并不意外。
当初秦遇之借机陷害苏家,她坐视不理,就想到了东窗事发的结局。
“听说顾大人被埋在西山,你却有闲心来叩问我这个凶手,看来你与她之间的情意也不过如此。”白皇后淡淡道。
“二哥不是来叩问你的。”
见不得苏案瑾被误会,小太子忍不住帮他说话。
皇后转头看他,眼里柔和转瞬即逝,“二哥哥?早该知道,你是养不熟的,偏偏嬷嬷一直劝本宫,说你年纪小,忘性大,日后一定会听本宫的。”
“并非养不熟,而是你只想要一个听你命令的傀儡,”苏案瑾冷冷说,心里有几分迫切的烦躁。
尝试过权利的滋味,很难有人能割舍得下,男女都一样。
“所以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皇后面色沉稳,周身威严半点不减。与故作高贵的秦佩榕,形成鲜明对比。
“我答应过白相国,来看看你。”苏案瑾道。
“我爹?”白皇后惊讶,这确实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她鼻子发酸,忍不住低头眨了眨眼睛,随后若无其事抬头,“怕不只是如此吧?你因为顾大人,答应他的请求了?”
哈哈哈,当真可笑。
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活该他们这些心狠的人,活到最后。
苏案瑾没有回,一旁的小太子被她笑得周身发麻,但还是忍不住道,“你为何要杀我的母亲?”
“可笑,”白皇后摸了摸眼角笑出的泪水,“本宫以为这个问题三岁小儿都懂,用不着问。”
“不过既然你要问,本宫还是回答你,陛下昏迷不醒,她为妾室,诞下陈国唯一皇子,将本宫置于何地?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个道理就当是本宫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
她说完看了看他与苏案瑾,尚未成长起来的老虎,不知成年后,是否还容得下身边的人。
小太子表示不能理解,“那我呢?我对你没有威胁,你为何连我也不放过?”
那些毒药,让他生下来便成了傻子,若非顾荷诊治,他当还是傻的。
“一个傻子,自然比思想健全的孩子更听话,”白皇后道。
当初那药就是为了让淑妃早产大出血,顺便让胎儿成为傻子。
谁知秦临时投递叛国,摆了她一道。
“原来如此,”小太子大失所望,原来这个世界上,人的好都是能装出来的。
母爱也是。
“我答应白相国,让你以庶民的身份出宫,”小太子重新牵起苏案瑾,声音稚嫩坚定:“太傅,我们走吧。”
“等等,”白皇后忽然叫住他,“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并没想着杀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