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说着将外套脱下来,披到女人的身上。
女人用布满青筋的手抚摸着涛天的头说:“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可苦了我娃咧。”
涛天拉着女人的手,龟速将女人搀扶到炕上。
女人没有立即入睡,而是顺当的盘腿坐到炕上,眼睛睁得很圆,但从不转动,也不睁眨,眼中无神。女人用手敲打着炕,示意涛天也坐在旁边。
石涛天才将一勺凉水灌下肚,抚着肚子,满足地跳坐在炕边说:“我来了。”
女人无神的眼眶里注满了泪水:“天儿啊,妈对不住你,你得上学呀。你看家里有啥能卖的,都卖掉,不能不读书啊。我大字不识一个,以前是个睁眼瞎。现在是真瞎了。可不能再连累你呀!”
石涛天说:“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为啥非得走读书这条路。我就不相信我不考大学就活不了。”
女人眼睛看不见,凭声音已听出了儿子黯然的神情。
“你去读书,你必须去读书,你不要有别的想法。除了读书这条路,在这穷山沟沟里,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唯有的一条路,那就是下苦力,没本事谁家的女娃愿意嫁给你当媳妇。”女人的语气哽咽。
“妈,你儿子我是谁啊,我名字里带个天着咧,有天护佑。”
“你就糊弄你妈看不见,你别担心我,我有国家的救济粮,街坊邻里也都是好人。你去读你的书,你妈我在家饿不死。”
“妈,你就别逼我上学了,我不想上了。”
女人的泪水扑漱漱从眼眶流出,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她使劲地掐着自己的手。
“都是妈拖累你了,妈对不住你啊!你若是不上学咧,我也就把自己一绳子勒死。”
石涛天心头一紧,将母亲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黑漆漆的屋子里,煤油灯的暗光凸凸地闪着,母子二人瘦小的身影印在墙上。
涛天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一位砖窑工,原本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在涛天八岁那年的夏天,正是砖窑大量出砖的时候。
六盘山下的时间似乎也比别处的短,真正劳动的时候也就那么短短八个月,剩下的四个月,天寒地冻,也只能干点家里的零碎活。
为了抓紧时间多赚点钱,涛天的父亲干脆背着铺盖卷住进了砖厂。有一次下暴雨,山体滑坡,砖窑坍塌,坍塌的部位刚好是涛天的父亲的住所。涛天的父亲就这样被埋在了砖窑里,被救出来已经体无完肤,惨不忍睹。涛天的母亲看到丈夫的尸体后,一时无法接受,当场晕了过去,醒来后两只眼睛就看不见了。这些年,涛天与母亲相依为命,他就充当着母亲的眼睛。
父亲的意外伤亡,砖窑也给了赔偿金。涛天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做生意花光了父亲的赔偿金。最后哥哥生意失败,不光赔尽了父亲的赔偿金,还欠下了外债,哥哥只好外出打工还债。
涛天原本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如果正常发挥,都是能考上县状元的娃。老师为此都家访了好几回,涛天说什么也不肯回学校。
在母亲的以死相逼下,涛天不得不回校参加考试。他知道,如果要让母亲断了这个念想,就必须让她看不到希望。
人生最怕的不是贫穷,不是失望,而是看不到希望。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