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张俊凯走了后,张母一夜之间白了头,她还有了烟瘾,她整晚整晚的不睡觉,逢人就说张俊凯在家里,有时候她还能听到他哼唱歌曲的声音。
有一晚,张母说自己实在睡不着,就去他的坟前转,还听到了他凄惨的哭声。张母听得头皮发麻,回来就睡倒了,几天不吃不喝,嚷嚷着让张父给儿子去坟前烧点纸钱。
还有一晚,张母熟睡后做了一个梦,她梦见儿子俊凯说他冷,张母便认为是儿子在给她托梦,于是第二天就糊了一个房子,剪了好多纸做的衣服,单的,加棉花的,一道拿到山上儿子的坟前烧了。一边烧还一边祷告:俊凯,你怕冷,妈给你多烧几件衣服,还给你烧一个楼房你住里面。儿子,你再缺啥你给妈托梦,妈就给你烧过去。
张母整个人就像被抽掉了骨头一样,浑身没有筋骨,走路摇摇摆摆的,一副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张父的眼中失去了光芒,曾经热情的眼神变得空洞而冷漠。他常常独自坐在屋角,偷偷地拿出他与儿子唯一的合照抚摸着。泪水无声地滑落,但心中的疼痛却无法用泪水洗刷。以前大队上有啥事他都是跑得最勤快的一个,所以在人前头跑的事情都有他。他辞去了大队书记的职务,在家里门也不想出,人也不想见。
人常说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确实不为过。
张父和张母整日闷在家里,半年时间都没有出门。
小五与涛天商量去看望两位老人,他们在集市上买了一些豆奶粉和一些水果等营养品。来到俊凯的家里,张父与张母将两人热情地迎进了门。张母一改往日的骄傲,她热情地拉着小五的手,让小五陪她聊聊天。
“小五,婶儿对不起你,当年把你与俊凯生生拆开了。”说着就抹起眼泪。
小五看着张母的眼睛,那眼窝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眼周的皮肉也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看上去没有生气。当年,她是多么恨张父与张母,看不起她,为了攀亲将她与俊凯拆散,将儿子送给县长当女婿。可此时看到憔悴的张母,她突然就释怀了。
“婶儿,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关键是你们现在得放下,以后的日子还长。”
张母一边说一边使劲揉着眼眶,那眼眶已经被她揉搓的红肿。
“只要你不记恨婶儿就好,事情都过去了,俊凯也走了,他的走抽干了我们所有的希望。人活着太难了,真不知道哪一天灾难会突然降临。俊凯要是患什么慢性病走了我还能接受,你说他才患了病,不久就走了,我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我心里的这个坎就过不去。”
“婶儿,以后你就把我当你女儿,有啥事能帮上忙的你就找我,还有涛天。”
“涛天这娃是个好娃,你一定要珍惜,当年家境那么困难,差点都没有学上了,他就靠自己把自己供出来了。好着哩,你们都是好娃,以后好好生活。”
“婶儿,你也要好好生活。”
“俊凯可能是他的前半生过得太顺了,在这样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愁过吃穿,学习好,家境也可以,啥好事都让他占全了,他可能就把他一生的福也享尽了吧,所以他也该走了。我们其实心里有一个坎过不去,但也想想,人都有一死,他的一生也值当了。作为父母的我们对于他也没有什么遗憾。”
“婶儿,那你们就好好生活,想想俊凯他的愿望肯定也是想让你们好好生活。就像美雅说的,他肯定是天上的仙子,来人间历劫的,劫历完了,他也该回归仙位了。”
“我们也一直在这样安慰自己。有时间安慰着安慰着精神也就麻木了,有时间看到别人家一家人儿孙满堂围坐在桌前,热气腾腾的吃着饭,我心里一下子又会难受起来了。”
“婶儿,以后逢节你和叔一起来我家,我们家也是自从我妈走后冷冷清清的,逢年过节就我和我爸两个人,你和叔来,咱凑在一起我给咱装暖锅子吃,我最近学了个新厨艺,就是装暖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