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敖每次去雁湖看妈妈，免不了自言自语，说些心里不为他人道的隐秘。

柒柒走了，他身边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憋着的那些话，便只有在妈妈这里才能絮叨一二。

他以为自己说什么妈妈不会懂，无意中发现，随着他的倾诉，情绪起伏，妈妈胳膊拍他的节奏，还有喉咙底下咕噜的声调，都会有变化。

林敖让人做了一个可以套在胳膊上的工具，类似于义肢，给妈妈戴上，把电脑放在妈妈面前，试着与妈妈沟通。

他问，让妈妈敲键盘回答。

“妈妈，你能听懂我说话吗？”林敖小心翼翼地轻声问，满怀期待地看着妈妈。

“你能就打YES，打英文简单。”他又说。

林敖不确定妈妈一只眼睛是否能看得清楚，把笔记本又往妈妈面前，推了推。

妈妈战战巍巍的抬起胳膊，在键盘上敲下，Y,E,S，三个字母。

林敖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他好难过，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一直相信爷爷和医生，妈妈神经错乱，什么都不懂。

妈妈心里明明是懂的。

林敖凑上去，亲了妈妈好几下，在她耳边问：“妈妈，当年的火，不是你放的，对嘛？不是你就打NO。”

妈妈也流着泪，在键盘上敲下NO两个字母。

“你知道是谁放的吗？”

NO.

“是爸爸放的吗？”

妈妈犹豫了很久，才敲下NO。

林敖知道妈妈很累，便没有继续问，他看着妈妈变形的脸，说：“妈妈我爱你。”

妈妈举起胳膊，在键盘上艰难地敲：“WOYEAINI”

林敖嚎啕大哭，妈妈也是泪流满面。

这次成功沟通之后，林敖咨询了医生，把妈妈送去瑞士疗养康复，做脸部整容，装假肢，语言训练，整个疗程需要三到五年。

疗程结束后，妈妈应该能做到日常生活自理，至于能不能恢复语言功能和视力，要看情况。

妈妈走之前，在笔记本上艰难地打下这几个字：不要报仇，找柒柒回来，好好生活，妈妈爱你。

林敖想到此处，已是泪流满面，妈妈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也是最爱他，最希望他幸福的人。

林敖悄悄抹去脸上的泪痕，轻轻把柒柒翻过身来，脸朝着自己。

“柒柒，谢谢你，想着我妈妈。”林敖由衷地说。

柒柒伸手抚上他的脸，柔声说：“你妈妈就是我妈妈，感同身受，不用跟我说谢谢。”

林敖点头，“妈妈在瑞士，等春节，我带你们去看她，好不好？”

柒柒愣了一下，转眼就明白了，妈妈去瑞士做修复和疗养。

她乖巧地点点头，如果林敖妈妈能修复面貌，当然再好不过。

世界顶尖的技术，就算不能容颜如初，将脸上那些增生和粘连的皮肉去除，移植正常肌肤，应该是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