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痛痛痛……”
坐倒在地上的苏俐不断搓着额头叫痛,她的旁边翻倒着一碗泡面,汤汁在地上洒得到处都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穿着下厨用的那种围裙。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愣愣的问着。
“这个……”苏俐尴尬的抓抓后脑,接着灵机一动的指着我说:“都是你的错啦!我原本想要悄悄地喂你泡面,是你忽然乱动才会洒出来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的闻了一下身上沾到的汤汁……为什么这么臭?这不是按照步骤就可以完成的泡面吗?为什么可以做得像是厨馀一样发臭?不对,现在这种事情怎样都好。
为什么苏俐现在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迷惑的问着。
“为什么?”苏俐重复我的话语,露出不解的神情,似乎很不明白我会这样问的原因。“啊,你说面的味道吗?我原本想说加很多大蒜和姜会很健康,所以味道可能有点冲。不过营养价值是两倍所以没差啦。”
“我不是说那个。”我皱着眉头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旻欣没有帮你安排到社福机构吗?”
“当然有啊。”苏俐双手抱胸说着:“但是我偷跑走了。”她的态度有够理直气壮。
“偷跑走了?”我不可置信的重复:“为什么?”
“啊不然怎么跑来找你?”苏俐一脸莫名其妙的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泡面碗,接着走向主厅……大概是要找抹布吧?
不对……等等!我用姆指按住眉间,试图理清思绪。
“为什么……”我迟疑的问着:“你要来找我?”
回到房间的苏俐一脸惊愕的望着我,接着像是小恶魔那样的露出坏笑。
“‘为什么要来找你’……啊?”苏俐嘿嘿笑说:“不对吧?听起来你想说的是‘我不应该来找你’。”
“这……”我用力摇摇头说:“总之,这很奇怪。你已经拔除掉翅膀了、治好了天使症……还有什么理由要来找我?”
我脑袋一转,啊了一声后说:“是许茜夏吧?你想要从我这边问出她的联络方式,好得出天使症的治癒方法带给同伴。”
听见我这样说,苏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说:“不是喔,实际上在那之后过了三天,许茜夏就自己跑来找我并留下联络方式……她要我定期回报身体状况,说要当作天使之力的状况观察。虽然嘴上说得非常不情愿,但她对于治疗天使症这件事情还是很用心的啊。”
我居然睡了三天以上吗?不对,这不是重点,这么说来……那究竟还剩下什么原因?我苦思、细思,仍然不明白为什么苏俐还要到我这里。如今的她不需要天使翅膀的抑制能力,也有了联络许茜夏的管道。
苏俐根本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了。
看见我苦恼的模样,苏俐眨眨眼,用那清澈明亮的眼睛直视着我。
“真的不明白?”苏俐失笑的说:“对你而言,我出现在这里是这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吗?”
“……当然难以理解。”我随意的往后一倒、坐在地上。“我完全想不到你还有任何地方会需要我。”
听见我这样说,苏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虽然说,我只和你相处了大概两个礼拜的时间。”苏俐低头望着我说:“我还不能说完全明白你,但我好像稍微读懂张秀明这个人了。”
胆小鬼。苏俐弯下腰,将脸靠近我说着。
“如果没有理由的话,就没有资格被喜欢。”苏俐用手拨弄着我的浏海。“如果没有原因的话,就没有权利被爱。凡事都要依循逻辑与道理,不然就会感到不安。你对于爱与被爱这件事情,恐惧得就像是刚出生的吉娃娃那样。”
“……无聊。”我别过头说:“所以,为什么你要回到这里?”我说话的语气让我联想到脸被抹黑的不协和音。
苏俐无奈的露出笑容,叹了一口气后说:“‘这还用问吗’?或许我不再需要你的帮助了,但现在的你,需要我的帮助。”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用力的笑着、像是要把肺给笑坏那样的笑。呼吸困难、眼角泛泪,还差点被口水呛到。
“一个想要自杀的人会需要谁的帮助?”我用手指抹着眼角的泪水说:“需要你帮我挂上绳子吗?哈。”
然而。
面对着疯狂笑着的我,苏俐却忽然不笑了。她神情认真的看着我,瞳孔之中没有一丝笑谑。
宛如静止的湖面。
……认真的?看见苏俐这样的表情,我收起笑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是个想要自杀的无可救药之人,别跟我扯上关系了……去活你好不容易夺回的人生吧。”
“真的是那样吗?”苏俐静静的摇摇头,暖橘色的长发随之飘逸:“如果是最初遇见时的你,我或许不会阻止。但如今的你,真的还想去死吗?”
“你以为这是什么电影情节吗?”我哂然讽刺着:“经过一趟充满寓意的冒险旅程,最后主角打破心魔跨越过去、展开新的人生……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吗?”
苏俐果断的说出这句话,让我感觉非常惊讶。她微微笑着,双手手指交叉着背在身后,踏着随意的步伐绕行这小小的寝室。
就好像要去远足的小学生那样。
“如果你真的是个只在乎自己、渴望去死的无可救药之人,那为什么,在我杀死狄亚贵的夜里,你要追上来找我?”
我感觉胸口一瞬间无法吸入空气。而苏俐望着窗外,平静的继续说着:“又为什么……”
要把许茜夏找来?
她的言语不存批判也没有责难,却让我动摇得难以招架。
“……”我用力咬住牙齿。
“你还有被拯救的机会。”苏俐快步靠向我。“你的灵魂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你还有机会得到真正的救赎!”
“少把灵魂、救赎这种无聊的漂亮话挂在嘴边。”我用手掩住脸说:“你只是会错意了。我在这个世上无论怎么活,都只能感受到痛苦。食物就像是泥水般噁心、午后的阳光黏着发臭……姑且不论可不可以被原谅,我活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