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衣将剑横于胸前,心下明了——今日恐怕只能以命相搏。持剑的手一扬,就要出招。
谁知就在此时,谢尧却突然一个跨步来到了谢广闻面前:“父亲,你不能杀他们!”他挡在二人中间,白竹衣也只得被迫停手。
谢广闻既下定决心,便已冷了脸,面对长子时也不复往日温和,厉声斥道:“谢尧,让开!”
“父亲,你当真没有认出来吗?”谢尧一把握住谢广闻的左臂,回身指向倾城手中宝剑,语气颇为急切,“是琅华剑,是母亲的琅华剑!”
倾城从来不知,师父送给自己的这柄琅华剑还有这么大来头。
她从小就嫌弃剑太沉,因而不爱练剑,只喜欢练那变幻莫测的琉璃针,师父便将琅华剑送给了她。此剑不知是由什么材质制成,通体有如玉石一般洁白莹润,最重要的是,这柄剑的重量极轻,即使是孩童时期的倾城也可以轻易挥动,她自然是爱不释手。
直到今日她才知晓,琅华剑的上一任主人,竟是谢广闻那早逝的原配夫人:方子衿。
“当年母亲病重奄奄一息之际,正是萧霈先生不远千里奔赴而来,才为她续住性命。”谢尧直接用双手紧紧箍住谢广闻的左臂,生怕他不听自己说完,“萧霈先生不愿收财物,母亲便以陪伴自己半生的佩剑琅华相赠,转眼已过二十余年,父亲这便认不出它了吗?”
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皆呆立当场。
倾城与白竹衣对视一眼,同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然之意。倾城朝谢广闻的方向努努嘴,用眼神询问:是否需要再给他加一把火?
白竹衣轻轻摇头:此时宜以不变应万变。
谢广闻不出声,其他人也都三缄其口,唯有谢尧目光急切地盯着父亲看,想要从那张无甚表情的脸上寻觅到一丝波动。
良久,谢广闻冰封的面容终于开始土崩瓦解,他喟叹出声:“子衿啊……”
一语定乾坤。
此时最为憋屈的莫过于谢坤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本已成功迫使父亲答应与自己站在了一条船上,谁知这盟约还未捂热乎,就要被突如其来一柄琅华剑彻底打破。
谢广闻已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之意他再清楚不过:父亲要舍弃他了。
凭什么,就因为他谢尧的母亲是早逝的原配夫人,便能永远做父亲那心头的朱砂?那我呢,我的母亲呢?
谢坤不可置信地连退两步:“父亲……”
谢广闻已将院外弟子重新喊入,极其粗暴地将他打断:“谢氏逆子谢坤,执意动武致使白家贤侄重伤,后又因心中不忿,私自煽动谢府众弟子将其围困,罔顾江湖道义,心术不端,难堪大用!”他停顿片刻,似是不忍再多看谢坤一眼,侧目朝谢家弟子吩咐:“先将二少爷押回房中,待我与众长老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谢坤已是双目通红。他被谢家弟子反剪双臂,心灰意冷般,没有做出丝毫反抗,只是在即将离开院门之时,倏然回过头死死盯住院中在场诸人,那神情有如毒蛇猛兽,分外阴鸷怖人。
谢坤被押送离开后,谢广闻也不愿再多说半句,颇为疲惫地摆摆手,匆匆离去。
这场闹剧,总算唱到了最后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