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停车停车,再不停车,我开枪了!”
丁立右手揣在裤袋里,捏着半块搬砖……谁家好人随身带枪啊,他就是在装腔作势。
老三深踩油门,根本就不搭理丁立。
看着快速远去的普桑,丁立慢慢停下脚步,长舒一口气,将揣在裤袋里的半块搬砖掏了出来,丢向路边。
丁立的喊叫,在夜幕中格外的清晰,赵所率先跑了出来,其后是阿宾跟宝哥。
值班室内,徐墨跟年龙倒是没听到丁立的呼喊。
徐墨半个屁股坐在办公桌上,再次拿起电话,拨打寻呼台,给丁立留言。
年龙从烟盒里,拿出最后一根香烟,叼着嘴里,划动火柴。
猛抽两口,年龙看向挂掉电话的徐墨,道:“你应该不是杨宝林的人吧?听你口音,兰县那边的?”
“我口音这么重嘛?我感觉,我也没口音啊!”徐墨笑着看向年龙。
年龙呵呵一笑,你这还叫没口音?
“小兄弟,我瞧着你也不是寻常人物……你听我一句劝,等咱们签完鞋厂转让合同后,你尽快把厂子盘出去。要不然,你会被那群豺狼虎豹,吃得一干二净。”
“温州商人这么排外嘛?”
“没办法不排外啊。温州发展太快了,快到外商已经快抢完本地商人的生意。不过,这几年本地商圈动了真格,什么手段都用了出来,才抢回一些生意。我这鞋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看起来无关紧要……”
“但,温州商圈的基本盘就是鞋子,不容被外人染指。你就算在兰县能量再大,到了温州,也没有卵用。”
年龙噗呲噗呲的抽着烟,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继续说道:“我那个厂子,你拆开卖,就算你给丁立七万块,那也能够赚够十万。”
“年老板,你这么好心好意的提醒我。反而让我有些害怕了。所以,你是有什么要求嘛?”徐墨问道。
年龙直勾勾盯着徐墨,眼睛被烟熏得通红,咬着牙,道:“我想活!”
徐墨单手按在桌面上,手指富有节奏的轻轻敲打。
“你是死是活,不是由我决定的!”
“可你现在有能力放我离开!”
“你走出派出所…不见得能活啊!”
“给我一次赌命的机会!”年龙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道:“放我离开,不管我最后是死是活,我都记你一份恩情!”
徐墨慢慢地闭上眼睛,他答应杨宝林把年龙找出来…现在人已经找到……
在年龙期待的目光中,徐墨缓缓开口,道:“年老板,你的果断,为你争取到了机会!”
年龙瞬间站起身来,满脸激动的盯着徐墨,声音颤抖,“谢谢、谢谢!”
“等转让合同签了,你再离开派出所。”
“嗯!”年龙点点头,旋即坐回椅子上,沉声道,“转让合同签完,你去鞋厂一趟,在我办公室书架第三排的横档下边,有一个暗格,里边放着各种账本跟公章……只有盖了公章,转让合同才会生效。”
徐墨没想到年龙还留了一手。
半个多小时后。
丁立推开值班室房门,大步走了进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穿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人。
丁立也没有向徐墨介绍中年人,拿着两份转让合同,放在办公桌上,道:“徐老板、年老板,你们可以来签字按手印了。”
“好!”
徐墨拿起办公桌上笔筒给的两只钢笔,递给年龙一根。
很快。
转让合同签完。
徐墨看向年龙,只是使了个眼神,并没有说话。
年龙心领神会,大步向着派出所外走去。
丁立扭头看着大步离去的年龙背影,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旋即看向收起转让合同的徐墨,道:“之前派出所外,有人在蹲哨……年龙的活路,不大啊!”
老四他们已经到了?
“老余,我先送你回去!”年龙看向那位中年人。
中年人点点头,旋即低声一叹,一声不吭向着值班室外走去。
年龙冲出派出所,那双眼睛里边,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让他意外的是,派出所外居然没人蹲他。
年龙喘着粗气,眼珠子乱转,观察四周,快步飞快,向着远处的小巷子跑去。
“呜呜呜!”
刚跑进小巷子,年龙便感觉嘴巴一紧,旋即脖子一阵刺痛。
老四捂着年龙的嘴巴,匕首刺入他的脖颈。
一旁老三拿着毛巾,按在匕首上……
俩人眼神冷漠,看着慢慢不再挣扎的年龙。
老三又拿出一块毛巾,缠在年龙的脖子上,旋即将其背在肩膀上,向着小巷子外走去。
……
天蒙蒙亮。
徐墨就起来了。
昨晚上,他跟丁立,还有阿宾、宝哥,在派出所附近的小旅店住了一晚上。
不得不说,这种小旅店的卫生条件是真差,那铺床的垫子都是臭气熏天。
“丁所,附近有信用社吧?”徐墨看向正在穿衣服的丁立。
“有有有!”丁立三两下套上衣服,咧嘴笑道:“徐老板,咱们是现在就去取钱嘛?”
“嗯!”
徐墨笑着点点头。
“那我带你过去!”
徐墨喊上还在呼呼大睡的阿宾跟宝哥,一行四人离开小旅店,前往信用社。
徐墨先将七万块钱,转到丁立的户头上,又取了六千块钱,给阿宝俩人五千,自己揣着一千块钱。
四人离开信用社的时候,脸上都是笑容灿烂。
“徐老板,那我现在陪你去一趟天源鞋业,把厂子给收了?”丁立问道。
“那就麻烦丁所了!”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哈哈哈,如果这算是麻烦,我希望这种麻烦来得更加激烈些!”丁立笑道。
宝哥跟阿宾对视一眼。
阿宾看向徐墨,道:“徐老板,你现在身边也没个跑腿的。要不,我俩先跟在你身边,帮你跑跑腿?”
“行!”
……
天源鞋业。
赵主任穿着棕灰色的西装,正带着一群老板,在车间里边讲解着。
“各位老板,这些机器,全都是前年刚换上的最新款,当时价格十七万六千块,发票什么的,全都还在……各位老板,你们也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年老板在生意上出了点意外,所以,愿意以低价卖掉这些机器,用来周转。”
“小河啊。卖这些机器是年龙的意思嘛?”钱军阳抬手摸了摸机器,笑呵呵的看着赵主任。
“钱老板,你这话问的,要是没有年老板首肯,我敢带你们来看机器嘛?”赵主任笑道。
“那就让年龙来跟我们谈。”
钱军阳抬手敲了敲机器,道:“你赵山河,还没资格跟我们谈这种买卖!”
赵主任脸上笑容一僵。
就在这时候,一阵笑声从车间外响起。
只见年龙的媳妇儿赵婷,打扮洋气时髦,踩着高跟鞋,走进车间,一边说道:“老钱啊,你的性子怎么还那么倔?老年现在有事情,没法子现身。这买卖,我来跟你们谈,你总没意见了吧?”
“那当然没问题!”看着走上前来的赵婷,钱军阳哈哈一笑,拍拍手,道:“老年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讲实话,老年这次亏损也不是很大……只要他开口,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帮他的。”
“老钱说的不错,咱们这群人,都是从当年鸡毛换糖一起闯出来的,要是有能力帮衬,那肯定帮。嫂子,你看这样行不行?这批机器,我们以十二万的价格收购,也算是帮老年一把?”
赵婷心中一喜,她跟赵主任商量过,这些机器能卖个十万块,就顶天了。
没想到,这群人肯出十二万高价。
“你们也是有心了。等老年翻身了,忘不了你们的恩情!”赵婷面露感慨的说道。
温州商圈的商人很排外,但,对内又很团结。
说句难听话,要不是年龙被杨宝林盯上了,这点亏损,天源鞋业还能抗住。
“嫂子,你要是答应,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行,那我让山河去准备合同。咱们去办公室喝会儿茶!”赵婷笑道。
“那,走吧!”
“嫂子,老年到底是什么情况?他这一次虽然亏了不少,可也不应该把机器都卖掉吧?”
众人确实很好奇。
赵婷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低声一叹,道:“有些事情,老年不让我说。”
“这样啊,那行吧!”
“嫂子,回头你告诉老年,真要扛不住,就跟我们讲讲,说不定,我们能替他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向着办公室走去。
没一会儿,众人就来到办公室外,赵婷伸手推开房门。
“你是谁?”
陡然,赵婷脸上笑容一滞,看着坐在办公桌后边椅子上的青年,不由得柳眉一扬。
坐在椅子上的徐墨,把玩着一支钢笔,在房门推开的时候,眼皮一抬,看向率先走进来的赵婷。
嘴角慢慢地上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赵婷皱着眉,盯着嘴角带着笑意,也不吭声的徐墨,冷声道:“你是鞋厂的员工?”
徐墨摇摇头。
“那你是什么人?”
“这里的主人!”
“胡说八道!”赵婷眼神一冷,对着外边喊道,“山河、山河,快点把这人赶出去!”
赵婷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
跟在赵婷后边的那群老板,都是老狐狸了,自然感觉到不对劲,一个个眯起眼睛,心里边盘算了起来。
“你赶紧离开,要不然,我就要报警了!”赵婷快步上前,走到办公桌前。
徐墨右手一抬,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话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
见对方这么嚣张,赵婷气急,伸手就去拿电话。
徐墨不急不慢的将一份合同放在办公桌上,笑道:“昨天晚上,年老板将天源鞋业转让给我了!”
“不可能!”赵婷脸色骤变,连忙拿起转让合同。
快速翻阅合同。
上边写得清清楚楚,年龙以二十万的价格,将天源鞋业转让给一个叫徐墨的人。
徐墨从口袋里掏出身份,对着身躯微微颤抖的赵婷扬了扬,道:“我叫徐墨,这是我的身份证……”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这样?”赵婷失魂落魄,旋即猛地抬头,盯着面带微笑的徐墨,喊道:“假的,这份合同是假的。”
说着,赵婷卯足劲地将手中转让合同撕掉。
徐墨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道:“你撕掉的只是复印件……你还想撕嘛?要是想,我让人再去复印几份?”
“嫂子,你跟老年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是啊,大清早喊我们过来,说要把机器卖给我们,可现在呢?”
钱军阳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徐墨,上前几步,笑道:“小老板,既然你跟老年是在昨晚上签的转让合同,那你一定知道老年在哪儿吧?要不,你让老年过来,把事情说清楚?”
徐墨耸了耸肩,道:“年老板跟我签了合同,拿了钱,就离开温州了。至于他去哪里,我怎么可能知道!”
“对了!”
徐墨视线一转,看向脸色铁青的赵婷,道:“年老板临走时,让我帮他个小忙。”
“什么小忙?”赵婷本能地问道。
“让我帮他宰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徐墨笑道。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脸色变得煞白的赵婷。
“你、你在胡说八道!”感受着落在身上的目光,赵婷全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阿宾跟宝哥按着赵山河的胳膊,走进办公室。
很显然,赵山河被俩人暴揍过了,鼻青脸肿,还流着鼻血。
“徐老板,这家伙死活不肯承认!”阿宾狠狠地踹了一脚赵山河。
赵婷心脏猛地一紧,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不过,只要赵山河死不承认,那么,他们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出轨。
徐墨慢慢地站起身来,把玩着钢笔,向着被踹跪在地的赵山河走去。
赵山河呼呼呼喘着粗气,看着走上前来的徐墨,咬着牙,喊道:“你们是我污蔑我,我跟表姐清清白白……”
徐墨手指一弹,钢笔的笔盖掉落在地。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徐墨猛地出手,尖锐的钢笔笔尖,刺入赵山河脸颊。
“啊!!!”
惨叫声陡然响起。
在场所有人都心中一惊,目露骇然的盯着拔出钢笔的徐墨。
阿宾跟宝哥紧扣着赵山河的胳膊,不让他挣脱。
“噗!!”
徐墨也不吭声,再次扬起钢笔,沾着血液的笔尖,刺入赵山河肩膀。
钱军阳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哪来的狠人?
徐墨一次次扬起紧握钢笔的右手。
赵山河的惨叫声越来越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