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阳悬在山头,像是被峰尖儿戳穿,流出浓烈的岩浆,将半个天边儿都染成了红。
丝丝缕缕烟雾绕着清风,洒下凉意。
虽已入夏,但擦黑时分,仍是凉爽不已。
但此时文楚嫣的宅子内,无人有那闲情,去感受夏日的凉风,所有人都脸色紧绷,脚步匆匆,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文楚嫣要生了...
苗江和师松明师徒二人,已早早候在外间,与太医一起严阵以待,随时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产婆在里间,声音虽快,却不曾疾言厉色,言语间的安抚与自信,让人心安。
景舒珩并未如其他男人那样,焦急的等在外面,而是守在文楚嫣的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并非他没有想说的话,而是他此时的状态,实在比文楚嫣还不如。
脸色惨白的如同死人一般,浑身颤抖的几乎稳不住身子,为了避免影响到文楚嫣,这才强忍着没有说话。
一直绕在鼻尖儿的血腥味,愈发的浓重,景舒珩脑海中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已经夺走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镇定。
他从未如今日这般,那么害怕闻到血腥味。
因为这些鲜红的血,全是从文楚嫣身上流出来的...
好在文楚嫣只一心按照产婆的节奏,调整呼吸,尽力生子,并未被他所影响。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好似转瞬即逝,又好像度日如年,窗外的光线愈发暗沉,天边最后一抹残红,到底还是被夜色夺走。
看着文楚嫣脸上豆大的汗珠,和侍女端出去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景舒珩几近崩溃。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文楚嫣,在鬼门关前徘徊。
“夫人!”产婆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终是染上了一丝急切,“时辰拖得太久了,再这么下去,对您和孩子都不好!”
听到这话,景舒珩只觉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人用一根很粗的木棍,死命敲击他的脑袋。
而文楚嫣,也因这么长时间的用力和痛楚,疲惫不堪。
苗江诊过脉后,当机立断,施针催产,并佐以产婆助推。
此法文楚嫣必然会受罪,但至少有八成的把握,能护文楚嫣母子平安!
听完苗江的话,文楚嫣当机立断,点头应允。
很快,苗江准备银针,开始施针。
“景舒珩。”文楚嫣声音无力,但在这乱糟糟的屋子里,却格外的清亮。
“我在!”景舒珩喉咙紧的像是吞了把刀子,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可他还是在第一时间回应。
文楚嫣短促的痛苦呻吟了一声,隆起的肚子,肉眼可见的蠕动着。
“梳妆台下,有我写好的遗言...若我有意外...你就带着孩子回京吧...”
“迁山穷苦,不必为了我,在这儿埋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