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稍微抬头才能和眼前的人对视，看起来明明没有变，却又什么都变了。

她害他母亲入狱，害他家庭破裂，他理所应当恨她，难道是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叫破她的身份？她心想，也许他的涵养不允许他骂人，才会这么轻飘飘打声招呼，实际恨死她了，恨不得她立刻消失才对。

赵雪竹没有回应，迈开步子欲要离开。

“这么快就忘了我吗？”裴行知挡住她的去路，那双深邃的眼眸幽幽望向她，没了玻璃片遮挡更直观地落入她的目光里，犹如深不见底的潭水，透着一股冷冽的寒意。

“对。”赵雪竹回。

她不能认输，也不会因为裴行知而取消她的复仇计划，所以他冷，她只会比他更冷。

过往的记忆自顾自攀上心头，陌生得仿佛上一世。

他久久地盯着她，眼里透着不甘和难以遏制的怒火，颤抖的声音从他喉间发出：“所以立刻找了别人？”

她忍不住瑟缩一下，换来的是裴行知低头逼近。

见她不答，裴行知重复一遍：“你也能跟别人这么好，是吗？”

退无可退，赵雪竹仰着头迎上他的目光，说：“是，不可以吗？”

寥寥几个字也能化成锋利的冰刃，将他的心一点点凿开，还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会有不同，原来并没有分别，她喜欢的从不是他这个人本身，没有他也会有别人。

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点一点攥紧，裴行知冷笑道：“可以。”

赵雪竹绕过他，这次他没有拦。

时间退回至元旦的凌晨。

他和赵雪竹在街头分别，回去的路上周煊打电话来报：“完了完了，你妈刚才突然给我妈打电话，问我在哪，我妈就说了在家……”

裴行知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才决定开门进屋，虽然紧张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们的盘问。

但他没想到的是，刚进门就被告知父母亲在会客室等他，他隐约察觉到事态严重。

裴冠霖夫妇端坐在主位，像是要审判犯人的法官。

待他走近，裴冠霖冷声呵斥：“跪下！”

裴行知站着未动，何芳琼火气压不住了，走来直接扇了他一巴掌，“你知道你在跟谁厮混吗？啊？还跟我们撒谎！”

手指呼过来时把眼镜甩飞了出去，那巴掌的力道在他白净的脸上印出了红印子。

没得到回应，她急不可耐地扯过裴行知的胳膊摇晃：“你是不是跟那贱种偷偷在交往？！”

“她是你姨丈的私生女！你们到哪一步了？你们做了什么？？”何芳琼歇斯底里。

“是不是那贱婢主动勾引你的？说话啊！”

“你跪下！”

裴行知看向一直优雅得体的母亲现在如同泼妇骂街，沉声道：“妈，她有名字，她叫赵雪竹，我的确和她在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