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玖沅来的时候身子骨已经不算好了,他也是做好了要在黄金岛故去的准备。
是以季家大船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仆人,甚至还有个看阴宅的风水先生。
陆承安见了他的排场,轻声笑道:“若是阿晚瞧见你这般,怕是又要骂你纨绔了。”
“这又算得上什么?”
他大手一挥,身后船上又下来不少人,这些人竟是抬着上等的沉香木过来的。
“这些都是我找来的匠人,做棺木的。”
季玖沅对陆承安道:“后头还有做墓碑的,便是我死了该有的排场也不能少,如此才不枉费我这辈子的纨绔之名。”
陆承安同言崇对视一笑,都由着他去了。
季玖沅本就身子不好,且那年他跌落水中伤了心肺,喘嗽得很是厉害,又经过一路舟车劳顿,不久便撑不住倒了下来。做棺木和墓碑的匠人不过刚完工不久,他便撒手人寰,急急去了。
陆承安让返回的工匠给季家带去了消息,而自己则跟言崇给季玖沅办起了丧事。
“这好酒就剩一坛了。”
言崇笑道:“给他吧,做了一辈子富贵闲人临走也不该无酒相送才是。”
陆承安笑着倒出来一小杯,走到乔晚墓前倒下,随后才祭拜起季玖沅。
这场丧事办得简单,只是山顶却热闹起来。如今年轻时候的老朋友都在这处,言崇和陆承安倒是不觉寂寞。
再过一年冬日,言崇也觉自己大限将至。
二人对坐博弈之时,陆承安忽而感慨:“我只求你再坚持些时日,走在我后头便好,如此我同阿晚合葬的时候还有人能给我二人添一把土。”
言崇提着棋子笑而不语。
他觉得陆承安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
只是言崇没想到陆承安本来身体健朗,可自从说着这话后他的状态明显差了许多。待问过才知他一把年纪竟突然散去一身武功,如此折腾又哪里能好?
言崇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终于有一天,陆承安起身后对言崇道:“难得我今日倍感轻快,我二人便把阿晚的坟起了如何?”
言崇看着他,只觉陆承安无论言语还是神色都带着欢愉,可眉目间却透着隐隐黑气,便知今日这人大限到了。
他站起身从木屋中找出几把铁锹同陆承安忙碌起来。
二人年老体衰,叮叮当当挖了大半日才将乔晚的棺木起出,陆承安摸着棺木面上无喜无悲。
他的寿材是早准备好的,安放在乔晚身边后他便躺了下去,言崇看着他闭上眼,便坐在地上默默念起了佛经。
夕阳落下,人声寂静,言崇默念一句阿弥陀佛上前盖上棺木。
他一个人铲着土,脑中想着的却是年轻时候的一切。
他出身世家,极富天资,却怎奈生就一副天残之身。后落入那采生折割之人手中,又经历过一段地狱之行。好在天公不仁,人却有情,让他在艰难时刻遇见一群挚友。
富贵于他如浮云,生死肉身于他亦如此。
填好最后一捧土,言崇回到小木屋手持佛珠含笑圆寂。
远在千里之外的若浓,睡得正沉的时候却突然惊醒,丁衡峥起身点来蜡烛,只见若浓满面泪水泣不成声。
“你怎得了?”
若浓捂着唇只觉一股悲伤席卷全身,整个人如同沉溺在悲海之中,无法挣脱无法呼吸。
丁衡峥将人抱在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无声安慰。
这世上,能让若浓如此惦记的,怕也就是她的爹娘同长庚一家。
长庚一家都在上京,也只有……
丁衡峥任由若浓痛哭,许久后,她下地穿了衣裳,在他的陪同下去了陆府。
虽是夜晚,陆府却未熄灯,一路灯笼都亮着,她走进院子只见陆长庚双目泛红坐在正厅,身边是一脸担忧的臻儿。
臻儿见她这个时间过来,也很是惊诧。
“若浓……”
“嫂嫂。”
陆长庚抬头,兄妹二人不过刚对视便红了眼。
虽父亲远在万里之外,但至亲之人到底血脉相通,她兄妹二人站在院子中央,对着黄金岛的方向遥遥一拜。
臻儿见状忙把身边的三个孩子推了过来,丁衡峥也紧随其后,四个大人,三个孩子在上京伴着月光为远在黄金岛故去的亲人磕了三个头,沉默送行。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