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一时间落地可闻。
及冠之际便名列二榜,明显杨瑾安虽于为人处世算不得佼佼,却也并非真蠢人。
心中明白,父亲这所谓留在翰林院,并非借此作为跳板,以谋日后仕途高升,而是日后长留于此。怕是之后数年,甚至在太子登基,甚至外甥登基前都不可能升入六部,甚至权力中心,还不如他目前的礼部,
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只能做一闲散文人。
人,尤其官场之人,试问谁没有野心。翰林院清贵不假,然最大的官职方才五品。
虽说非翰林不入阁的说法,然一辈子呆在翰林院,阁臣怕是丁点不要想。
于杨瑾安本人而言,多年刻苦,为的不就是眼前的青云路吗?这可是人生最好的十年……
父亲竟是这般看不上他的能力吗?
思及此,杨大哥面色愈发僵硬,隐约间还透着些许苍白,半晌,方才试探着开口道:
“父亲,太子初册封,正值用人之际,儿子……”
儿子如何,杨瑾安突然说不出来了,尤其在自家父亲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下。
书案上,雕刻精致的紫金玛瑙香炉仍在缓缓燃着。
轻捏着手中书册,杨远泽头也不抬道:
“常言道德不配位,必有殃灾,远的不说,先头太子母家,许家的例子还不够吗?”
“父亲,当年许家……”杨瑾安试探着开口。
回答他的是自家父亲依旧平静夹杂着几分淡漠的语气:
“行事不谨是真,为人算计亦是不假!”
实际上,官场之上,事实真相如何重要吗?往往棋子落下的一瞬间,结局便已注定。
在这场权利倾轧的大势之下,某种意义上,无德与无能又有何不同:
看着眼前正欲言又止,面上明显带着不甘的大儿子,杨远泽眼皮微抬:
“前头众皇子相争多年,如今却偏是从一开始便在局外的太子不声不响上位,试问这些人可会甘心?
东宫如今有且仅有你妹妹一人,那些妄想借助血脉更进一步的家族又可会愿意?”
“柿子尚要挑软的捏,官场之上,可谓四周皆是明刀暗剑,你觉得以你如今的能力可能应对几成?”
似乎看出这人的想法,杨远泽复又抬眸:
“莫要以为有个太子妃便可保你无虞,一旦家里出了纰漏,教朝臣有理由往东宫塞人,亦或太子心有迁怒动摇,你觉得以你今日所见,你妹妹的性情能力,在东宫又能支撑几时?”
杨瑾安:“………”
从头吃瓜吃到尾的统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杨爹可真是个机灵鬼,重重戳心。
“不过话说,宿主你就不意外吗?”
“感觉这老爹下手挺果决的哈!”
轻描淡写就要废了大儿子的前程,自个儿还能搁这儿悠闲品茶,也不耽搁晚间继续跟美人媳妇贴贴。
虽然不大喜欢这个大哥,可这会儿脸都白成这样了……
就……怎么说呢?话说不是说古人重长子吗?
“其实也不意外不是吗?”
逗着花鸟房新送来的红尾小雀,安宁语气照旧轻快:“统子你还记得早前杨二姐指责父亲偏心时,说过的那些吗?”
纵使有做戏成分,但从始至终对照,杨二嫉恨的对象有且只有原身一人。
为何,是大哥大姐不配吗?
事实上还真是。
杨大哥不说,作为嫡长子,无论如何,杨爹还是尽力培养的,但也仅仅如此。作为父亲的关切照拂,实际上,嗯……还真的并不多。
或许有对方是男子的缘由,但同理,大姐也是如此。
比如当年的那匣红玉珠,杨二姑娘没有的,同样原身大姐也是一颗没有。
安宁不由托着下巴:
“其实杨二某种程度上看的还挺清楚的,所以在哭诉的时候从未说什么嫡庶,因为她知晓,真正的原因并不由此,或者说很大程度上并非由此而来。”
杨爹这个人怎么说呢,在安宁看来,其实颇有种许多高智商人惯有的情感淡漠。
十九岁探花郎,背后几乎空无一人仍能一路顺风顺水走到如今正二品的位置,无疑智商情商皆在线,于人于事看地太透彻。
“这样的人,世上能真正入得他眼,约莫只有两种。
要么就是像美人娘亲和原身一般,头脑不算好但却足够纯澈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