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下午,傅玉就过来了。
何竞和人约在外面的咖啡馆里,初见面,彼此并不多说。
何竞将电子病历传给了傅玉。
傅玉专注看着,只是越看,眉心蹙得越是紧——
何竞得的是小细胞肺癌,是所有肺病种类里恶性程度最高,而且在早期的时候就发生了血行转移,除了手术后面还要化疗,但未必就能……
光看傅玉的神色,何竞就猜到七八分。
他望向外头,看着热闹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是那样的鲜活,甚至街边捡垃圾的流浪汉,也会因为捡到一个废弃的瓶子,而欣喜不已。
这种鲜活和欣喜,叫希望。
何竞,头一回羡慕流浪汉。
他从衣袋里拿出钱夹,取出里头所有的现金,大概有七八千块,又唤来咖啡厅的服务生,请她将这些钱送给那个流浪汉。
这些钱,或许不能改变他的命运。
但可以住一间小旅馆,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再换上干净的衣裳,活得体面一些,来年的时候,或许可以找份工作,不用再流浪。
服务生呆了呆。
一旁的傅玉,若有所思。
何竞神色略略失态,“只是略有感悟,人生无常。”
傅玉收回目光,盯着片子上的病灶阴影,轻道:“如果何先生信任我,我可以为您主刀。虽无法一刀根除,但延长几年生命,倒是不成问题。”
何竞浅笑:“那我谢过傅医生。”
两人分别,夕阳落山了。
马路对面的大楼,一整面蓝色琉璃砖面,像是一下子黯沉下去,接着街灯一盏盏亮起,缓缓点亮了黑夜。
何竞独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下午,他的心情有多么雀跃,这会儿就有多失落。
多活几年,其实很好了,但他却又不满足。
有过美满之后,人就贪心起来!
何竞不想叫苏绮红看出来,不想影响她的情绪,坐了约莫半小时后才回VIP病房。
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了一份甜品,莲子红豆沙。
苏绮红很是喜欢。
她勺了一小口放在嘴里,里头放了一味柑橘,尝起来有一点点苦,但就是那一点苦可对味了。
她的嗓音有着恬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何竞笑笑:“你母亲说的,说你从小就是馋丫头。”
苏绮红仰头看他,表情有些呆愣,像是从未认识他一样。
何竞摸摸她的发丝,很温柔地问:“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苏绮红先是没有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抚上他瘦削的面庞,恍惚着说道:“其实你挺好看的。”
何竞捉住她的手掌,黑眸幽深:“那你喜不喜欢?”
苏绮红低头,继续吃红豆沙:“一把年纪了,还谈喜不喜欢,又不是小年轻了。”
何竞笑了,神色温温柔柔的,还有眷恋。
……
三天后,苏绮红出院了。
这个新年,何竞准备好好过,在他身体还没有破败之前,他要给妻子和孩子们一个难忘的美好回忆。
恰好这年没有禁烟花了,除了特定几块地区,其他地方可以燃放烟花。
除夕夜,别墅里的佣人,做了整整一桌年夜饭。
饭后,何竞给小孩子压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