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阿姨从没把我当外人，你看得出来。”

正因如此，才会变成上一世那样，信任纵养了头披羊皮的虎。杨晶璇不说话，心说。

范思微还想说什么，望着女孩头顶的发旋，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晶璇在中秋之前出了院，中秋当天晚上，叮咚，杨家别墅门铃被按响。

彼时她正窝在房间，努力回忆上一世自家和范思微往来的处处细节。女佣不一会上来喊她说是有人找。

“杨小姐，又见面了，”还是那件皮衣，换了条破洞牛仔裤，衬得腿修长。每次看到他，晶璇都惊叹费凡真是穿什么都会让她移不开眼。

晶璇就不喜欢捣拾自己，出门随便扯一件就走。

“方便进去谈谈吗？”费凡盯了她许久，愣是没法从她脸上看出是高兴还是排斥，遂也不管，作势要往里进。

晶璇没动，堵在门口，生硬道：“在医院我已经说的很清楚，那是意外。”

女孩分明是从车祸中完全恢复了，可白皙的脸上却是一个表情都没有，他又摸了摸自己没来得及刮的胡茬，兀自叹气，“是有些奇怪的地方，所以想找杨小姐解答。”

晶璇已经皱起眉来了，在范思微领盒饭之前，她不想他因为她的事有丢掉性命的风险，语气不禁开始烦躁起来：“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我爸会付你应得的报酬。”

话音刚落，晶璇心里只道不好。

“你这话说的，”费凡低头嘿了声，“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还真不想再管你们这个圈子的事儿。”

晶璇心里叹气，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好意思，刚出院，又和学校里的事堆在一起，最近有点烦躁。”她感觉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找借口第一名。

费凡点头了解，也不是个坏脾气的，话也软下来，“也是，年纪轻轻的，遇上这种事，换成我也心里膈应。”

“是费家那小子啊，”杨太太闻声过来，“堵着门做什么，进来说。”

说到这份上，晶璇侧身让他进来

“章有为，苗清清，李皓，”

晶璇带他进会客室，费凡弹了一下皮质沙发，浑不咎地坐下接着说，“杨小姐，这三个人的关系有些可疑。”

晶璇没搭腔，心里扶额，直觉费凡查错了方向。苗清清和范思微的关系，在海城这个圈子，虽不说当时多么轰动，但当年海城几所中学皆知钓女和杨氏千金竹马的狗血恋情，晶璇甚至觉得费凡不用打听，在当时就有所听闻。他居然没有怀疑到苗清清吗？还是因为不是她想的那样，并非那个疯女人做的？

不过在卧室自己回忆时，她分明记得上辈子费凡只在医院问了她几个问题便走了，并没有在中秋前来拜访。

究竟是为什么…

“算了，先不说这个，杨小姐，关于上回在医院，很抱歉让你不开心了。费凡从皮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塑封袋，伸出手来，

一枚金锁躺在男人干燥的掌心。

“本来不想再来打扰你，但那天回去后，这个小东西从衣服里掉了出来，可能是在医院不小心漏到我衣服里的。”

怎么可能…这个锁，明明在她上中学之前就被父亲收着的…

杨晶璇确信自己出车祸时这个不在自己身边，难不成…

她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费凡看她突然沉默下去，心里也觉得不大好，本来就是个安静的孩子，怎么感觉又自闭了点。

他伸手去掰她扣着沙发扶手的手，“我猜是你的，这样一看是没错了。”触到晶璇的指尖，惊人的凉。

“还给你，”费凡眉头皱的更深了些，几年前的小丫头长大了，心事重重的，到底也算是从小认识，有了不顺心的事，他也不知不觉心里装下了。

叩叩，敲门声响，费凡担忧地看她一眼，起身去应。

晶璇一直是不信鬼怪之说的，本来自己重回十八岁便让她想不透为什么，重生，她这几天想了很久，身体的确是18岁是的样子，不是她经过科幻文里微型虫洞或者平行世界的节点而整个人体重新回到这里，只有可能是未来的她的意识体闪回，但意识体是无形的，怎么可能能够带回有形的物体…

她摊开手掌，金锁上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体温，竟让她诡异地认为它有了生命的气息。

“喝茶，”费凡端来杯子，拍拍她的肩，大病初愈，她又瘦了些。费凡叹气，这小孩从小就是让别人操心的命。

晶璇回神，缩小颤动的瞳孔在抬眼时又变得正常，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面无表情。

“说回案子吧，说说这三人，”费凡看她宝贝地将金锁握在掌心，十指交迭，像是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

晶璇深吸一口气，

也怪自己忘了他什么脾性，上辈子分明也是因为他不管不顾要给自己查案子，才会在后来喜欢上他不是吗？

她不搭话，心里颇有种不愿承认但确实会是这样的恍然。

费凡看出来她不愿意，手扣住沙发扶手，倾身敲敲小几，耐心道：“我知道再回忆这种事对你不算什么愉快的经历，”他压下声音，尽量显得温柔些，从费家搬出来这几年他没怎么和异性有私下里的往来，因此不免语气有些生硬，“五个星期前，也就是刚开学，章苗两人便确定了情侣关系。”

但晶璇和他在一起多年，敏锐地感受到他的变化，人都尽心尽力到这个地步，她没法再狠心下去，他这么徐徐说着，让她恍然有种在上辈子两人窝在他公寓里挤着一张摊子在沙发上看电影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的他还没那时候那么低调稳重，依旧带着费家桀骜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