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知晓他心中难过，想以此掩盖心中的愁绪，只默默将他散落的书卷收好，坚定地看着他道：“兄长，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赵清鸿皱了皱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什么兄长，什么家，莫要扰了爷的清梦，快滚。”

芸娘拿出娘让她随身带着的银镯，万一路上缺些什么是要她当了换些傍身的银钱。

芸娘一直藏在身上，不曾有过半分要将它换成银钱的念头。

“兄长，娘也在等着你回去……”芸娘还未说完就听得酒壶破裂的声响。

“滚。”赵清鸿冷冷道。

“兄长，你莫要如此……”芸娘上前想要安抚赵清鸿，却被一把推开，她一个趔趄向后仰去。

“我说了让你滚！”赵清鸿声音暴戾，仿佛对芸娘厌恶至极。

摔碎的酒壶如同尖锐的利器，将她的手刺得鲜血淋漓，也令她的心支离破碎。

赵清鸿看清她手上的伤，一时愧疚，却还是冷下心肠，做出一副无赖的样貌：“既然美人不想走，那便留下了陪在下如何？”

芸娘站起身，任由鲜血顺着手心流淌，直至落入尘土，将地染上暗红。

赵清鸿坐在地上，看着她这般模样，嘴唇微微颤动，最终也没说出什么，只定定地看着她一步步接近。

她用力将他拉起，受伤的手因疼痛微微抖了抖。

赵清鸿一时不察，竟真叫眼前这个瘦弱的女子从地上拽起。

“赵清鸿。”芸娘抬头看着他，声音轻若游丝。

他下意识低下头想要听清楚些，却忽然结结实实挨了一耳光。

那一巴掌着实叫他吃惊不已，记忆中芸娘从不曾对他有过半分不顺，总是事事为他考虑，如今这一巴掌，大抵也是他伤她过深。

他甚至不敢看向她，却又忍不住看向她。

芸娘一张清丽的脸上尽是泪痕，这么多年，她从未在他面前流过一次泪，他以为是不在乎才不会心伤，他总期盼她能在他面前像寻常女子一般表露出脆弱，可她从来未曾有过。

可如今看到她流泪，如同巨石压在心上，压抑又痛苦，只想将往日想法一一推翻。

“芸娘……”赵清鸿听到自己开口。

芸娘眼中已然夹杂着冷意，叫他心中慌乱无比。

在他无所适从之际，芸娘看着他缓缓开口：“赵清鸿，我错了。”

赵清鸿喉头滚动，带着难以言喻的酸涩。突然非常不愿听到芸娘接下来的话，他预感那会使他痛苦不堪。

“我不该担心你，不该来寻你，从澧州到此地你是否知晓我行过多少路，”芸娘神色平静，不像是责怪，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赵清鸿，坐着马车去到京城科考，你随你那些同窗谈论诗词歌赋，心安理得地逃避一切，躲在这个偏僻无人知晓的破庙，整日喝酒买醉，你可知我和娘有多担心你？我害怕你出事，着急忙慌地来寻你，没有银钱，这一路有点干粮吃便算好的，多数时候只能食野果充饥，夜晚也只能找个避风的屋檐将就，若天晴也就罢了，若遇阴雨天，只能生生捱上一晚，第二天半边衣衫便湿透了，即便这样第二日还要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