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您从不曾亏欠我。”
是他生来，便少了顾家人的那份光明磊落。
“好了，你既然好了，就该回军中便回军中，该灭西羌灭西羌，若是能将夺了那昏君的天下，便再好不过。”
“夫人......”
青霜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袖子。
自五年前顾家出事，她看着夫人日益消沉，如今倒像是心里松快了些，恢复了几分从前的爽利性子。
顾瑾邵淡淡应下，正要转身离去，又被崔氏叫住了。
崔氏神色古怪地盯着他手里的花，“那株你日日不离手的花，便是这株？”
她记得这株花，是她亲自派人送到他房中的，只是......
怎么这短短的几日光景，三瓣的花便少了一瓣？
“瑾邵另有打算。”
意思就是，并非外人传的他也痴迷上兰花。
“你三弟这两日日日来磨我，说这花你养不好，喊着要我出面给送回去。”
看着这花儿的惨状，崔氏也承认，顾瑾邵确实养不好。
竟还找上了母亲？
“母亲，军务繁重，瑾邵先行退下了，改日再探望母亲。”
说罢，托着手中摇曳的花，大步流星地出了正院。
不就是一株花，兄弟俩究竟怎么回事？
崔氏隐隐觉得不对劲，却猜不透。
——
晚间，顾瑾邵沐浴完，系着衣带从雾气氤氲中出来，绕过屏风习惯性地正要带上苏乔，脸色冷凛，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乔。”
一声轻唤无人应，大步流星地在房中巡视了一转，不见人也不见花。
“秦重！”
“主子，何事？”
原想问可有人闯入，唇动了动又抿紧。
宽袖下的大掌缓缓握起，顾瑾邵知道若是有人潜入，带走了苏乔，他绝不可能毫无觉察。
“去三少爷那，看看花可在他那儿。”
说完，人影一闪，房内只剩了还没反应过来的秦重。
主子的花丢了？
秦重看了眼屏风后的小几，此时空空如也。
——
此时，顾瑾邵到处找的苏乔，正翘着双脚，在一棵随意找的树上生着闷气。
这树也不知几百岁了，长得高大魁梧，枝叶繁茂得足以将娇小的苏乔全然遮挡。
她化了形懒懒地斜倚着，苍白的小脸上，一双清凌凌的眸透着寒意，心口处闷着发疼，也不知原型残缺的原因居多，还是恼怒居多。
顾瑾邵差点儿要了她的命。
苏乔自嘲地轻嗤一声，纤纤玉指抚上细腻雪白的脖颈上，刺目的一道红痕，明晃晃地嘲讽着她的愚蠢。
她其实从来没有看透过顾瑾邵，自以为正引着他陷入她的情网，实则背地里他正清醒地旁观，配合着她演戏罢了。
“咳咳......”
咽下口中的腥甜，苏桥不甚在意地将嘴角溢出的血抹去，正欲闭眼调息，
“什么人在上面？”
糟了，被发现了呢。
苏乔撑着手起身，透过层层叠翠之间的缝隙，对上了少年清澈明亮的眼，两人皆是一愣。
“仙人，可是你？”
顾景晖脸色泛红，又惊又喜，见她并不理会自己，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后退几步，跪下：
“多谢仙人救命之恩。”
说着，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再抬首时，苏乔看到了他额上明显的红印。
还真是实心眼儿，真是顾瑾邵那厮的亲兄弟？
“哎，别磕了，你傻吗？”
苏乔见他重重地又要磕，提着口气飞身落地，却只来得及伸脚抵住了他的额头。
“好，不磕了，仙人莫怪。”
苏乔靠着树根，席地而坐，缓了缓心口的窒痛，掀起眼帘却见他目光灼灼的，正盯着自己傻笑，嘴角一抽，嫌弃：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怪瘆人的。
顾瑾邵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低着头再不敢窥视仙人姿容。
“咳咳......”
“仙人可是受了伤?”
顾瑾邵满脸担忧，想上前又不敢，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逗笑了苏乔。
“呆子，我没事。”
苏乔又嫌弃地看他一眼，“不要叫我仙人，我可不是什么仙人。”
此话一出，顾景晖神色踌躇，试探着问：
“若非仙人，可是妖？”
“没错，识相的便快些走开，否则......”
绑了你这傻子，让你兄长瞧瞧得罪了我是什么下场。
顾瑾邵非但不害怕，在面前眉目如画的少女故作凶狠恐吓下，红了耳根。
他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灵动的女子......
“敢问恩人名讳？”
苏乔看他不怕，颇觉无趣。
“苏乔。”
顾景晖默念两声，苏乔二字像是带着温度，连带着他的心也染上了滚烫的热意。
“苏.....乔，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有啊，我身受重伤，急需吃颗人心恢复，你可愿意？”
苏乔胡掐，等着他落荒而逃。
“我......”
顾景晖浑身一僵，不过一刻惊慌失措，在苏乔玩味的视线中，磕磕巴巴问：
“可否容我与亲人道个别，再取心？”
这孩子不是缺心眼，缺的是脑子吧？
苏乔凝着他半晌，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入耳，叫顾景晖窘迫极了。
“逗你的，我可是正经妖精，不走歪门邪道。”
苏乔笑的身子发颤，胸口在起伏中又泛着疼。
“该死......”的顾瑾邵。
一想起他，苏乔心情又低落下来，笑意缓缓消失，长睫低垂着冲面前的人摆了摆手，“你走吧，我要修炼了。”
顾景晖还想说些什么，见她此刻浑身上下透着虚弱，担忧地说了句，“我便在外间的花房里，有事可随时唤我。”
“嗯。”
顾瑾晖最后看了眼，见她实在精神不振，便快走了出去，还合上了木门。
只是站在门后一动不动，嘴角上扬地出着神，直到远远看到二哥神色冷峻地大步走来，才忙不迭地压下，拿起一旁的水瓢走到花房里给那半壁青山玉堂浇水。
“三弟。”
秦重说今早问三弟时，三弟得知兰花丢了，满眼写满了着急无措，不可能是他拿了，可他寻遍了阖府无果，便亲自来寻寻。
“二哥可寻到了？”
顾瑾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三弟的神色，试图探察三弟是否真的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