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琰接到电话的时候，才刚睡下不久。
“程总，苏小姐母亲突发急症，进了医院。”
周予接到
“将她母亲入院的手续办好。”
他翻身下床，随手扯下一套衣服换上，像是条件反射一般。
临出门时，顿住了脚步，脑子清醒了不少。
苏扶月生病，他应该高兴才对，她从前加诸在母亲的身上的痛苦，如今也该还了。
周予才吩咐人将入院手续办好，又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程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默了片刻，“办好了？”
那句“不用办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这句。
“办好了。”周予回答。
挂掉电话后，程锦琰静静站了会儿，眼里翻涌的情绪复杂难辨。
两分钟后，车子从车库驶出，淹没在浓厚的夜色中。
医院里，苏乔红着眼眶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一张小脸苍白无神，不哭不闹，却在寂静中透出令人窒息的悲伤。
温淮一出手术室，女孩就冲到了跟前，她身上还穿着纯白的睡衣，发丝凌乱地披散着，眼睛很红，却没有哭。
“妈妈她.......”
她声音颤抖着，单薄的身子在惨白的灯光下，瘦削得令人怜惜。
“阿姨没事了，苏乔.......”
迟来的泪落下，从眼角滑落脸颊，苏乔强撑着的那口气忽而散了，高悬的心落地时，也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腿下一软。
早有防备的温淮搀扶住了她，“没事了苏乔，阿姨没事了。”
温和的声线入耳，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苏乔被他搀着坐在长椅上，细白的手指不知何时攥住了温淮的衣摆。
温淮低头看了眼，目光柔和，凝着她的脸色渐渐好转，才不动声色地将扶着她手臂的手放开。
程锦琰赶到时，从温淮身侧望去，正好看到了苏乔仰着小脸，满眼局促与感激地仰着头和温淮说着话，心蓦地一沉。
苏乔缓过神来，发现温淮的衣摆都被捏皱了，飞快地缩回了手，尴尬地道歉，从他口中了解到妈妈的状况，又不住地道谢。
“谢谢你了，溫医生。”
理智回归的苏乔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温淮眸光一暗，笑容依旧温和。
“怎么谢？”
苏乔一愣，对上温淮含笑的眼眸，脑子一下子没转过弯来，思考了片刻，犹豫，“请你吃饭？”
“好。”
他答应得很快，眸里流淌着细碎的光。
苏乔躲开他的目光，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余光忽而瞥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还未来得及细看，恰好护士将妈妈推了出来。
苏乔起身上前，跟着护士前往病房。
温淮看着她走远了，正欲起身，身前笼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你好，温淮.....”
来人身姿挺拔，白衬衫笔挺整洁，扣子一路扣到领口，衣袖卷至小臂，一双幽深的眸子让人看不出情绪。
温淮站起身来，两人相对而站，身高不分伯仲。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语气温和，眉眼含笑，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温淮从容闲适、不卑不亢的姿态，倒让程锦琰高看了几分，收起了原本的几分轻视。
“你喜欢苏乔？”
他一向不喜欢绕弯子，尤其是和聪明人。
温淮眸里的笑收敛了，不躲不闪地直视面前的男人，带着几分警惕与打量：
“私人问题，恕不奉告。”
语气虽柔和，态度却是强硬的坚定，就连嘴角的笑都显得有些敷衍。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先生请便。”
程锦琰轻嗤一声，他就知道，这人没有表面那般温和无害。
“苏乔是我妹妹。”
淡淡一句落下，温淮离去的脚步一顿，露出些诧异的神色，转身审视男人的眉眼，与苏乔没有半分相像之处。
“我怎么没听苏乔.......她还有个哥哥？”
起码，作为苏乔妈妈主治医生的这三年来，他从未听她提起过一次。
程锦琰眸色一暗，凝着他的眼里晕开了浓墨，带着几分凌厉，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唇角微勾，迎上温淮探究的目光，轻笑，
“你不知道，多了去了。”
说着他望了眼苏乔方才离去的方向，又补了一句：
“也是，苏乔向来不和不熟的人透露自己的事。”
说到“不熟的人”这几个字时，颇意有所指地看向温淮。
温淮默了默，并未被他激怒，稍作思纣，又笑：
“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我记得她不但不喜欢和不熟的人透露自己的事，也不爱提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他自称是苏乔的哥哥，眼里却是毫不掩饰的，对她深重的占有欲，温淮看得一清二楚。
程锦琰被他呛了一句，回想起这段时间苏乔对他的态度，确实是不冷不淡，比起对温淮的有说有笑，确实算得上是无关紧要的人。
心中堵上了一口闷气，一时找不到宣泄口，眼里的不善再不加掩饰。
两人对峙着，温和或冷酷的，无人退让半分。
“温医生，16床的病人说腹胀腹痛.......”
护士远远看到了温淮，喊了一声。
“好，马上来。”
温淮应了一声，朝程锦琰点头示意，大步流星地走了。
——
苏乔一直守着妈妈，合眼不到三个小时，趁早下楼给妈妈买些清淡的白粥，她问过温淮了，可以喝。
路过缴费台时，她顿住了脚步，索性先去将费用交了。
收费的人查了查，眼神怪异地望着她，说：
“昨晚有人交过了，除却手术费和住院费，还预存十万，不用交了。”
苏乔递卡的手一顿，愣在了原地，回过神来问收费员：
“请问，方便透露是谁替我缴的费吗？”
这会儿还早，后面没什么人排队，收费员替她查了查，说：
“账户是一位姓程的先生。”
程.......
苏乔垂眸，心如明镜。
昨天走廊上那个人，是他......
“呵，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