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可不管他去永州做什么，他只关心如今背上之人的伤势，上前一步向倾城道：“我立刻带她前往永州，说不准路上就能碰到萧霈。”

倾城将自己随身的弟子铭牌交给他：“逍遥谷这边我暂且离不开，不能陪你们去了。见到师父后，若是他不肯给代月医治，你就将这个拿给他看。”倾城虽然有些担心萧霈，但眼前路远之的状态更加令她无法安心离去，她决定先陪师兄将谷中事务处理好，再启程去找师父。

白竹衣自然是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向季离道：“我与倾城一道留在逍遥谷，待谷中事了，再去寻季兄。”这桩桩件件命悬一线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已然暗自决定，从此以后无论何事，他都绝不会单独留下倾城一人——就算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他至少还有机会拼死相护，那种一墙之隔却无能为力的痛苦，实在太过煎熬。

季离朝倾城感激地一点头，也不再多言，快步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安顿好重伤的代月，倾城又将目光投向路远之，实在犯愁怎么向师兄说明一切，只想先劝他回到谷中再做打算。可路远之坚持守在这里不肯离去，倾城便只能就地将自己这几日的经历以及代云深之死都细细讲给他听，眼看着路远之的神色几经变换，一双眼睛逐渐变得黯淡无光。

二十余年的信仰崩塌，倾城最为理解师兄的心情，毕竟就在五天之前，她也才刚刚经历过这样一番天翻地覆，她只能轻叹口气，说不出任何安慰之语。

其实现下最该思考的事情是……萧毓的罪行是否该昭告天下？

萧毓已然伏诛，身后之事皆与他无甚关系，可他的师门逍遥谷以及弟子路远之又该何去何从？

从前的倾城定是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若不能惩戒恶人，此后江湖中人还有何面目自称“惩奸除恶”？彼时年少无知，她竟还同白鹤轩大言不惭说过：“可若是做错了事皆可如此遮掩过去，这世上还有什么公平正义可言？”

现如今看着路远之呆坐原地久久不能语，再想到逍遥谷无数门生弟子遍及天下，倾城再也说不出曾经的豪言壮语。如果萧毓杀害代云深之事被曝光，等待逍遥谷与路远之的只会是全江湖人的指摘与敌视。

白竹衣明白倾城心中艰难，伸手揽住她单薄的肩背，轻声道：“那毕竟是他的师父，让他自己决定吧。”

倾城点点头，她的确无法代替路远之做出任何决定，只能说道：“师兄，师伯做了太多错事，但如今身死于此，也算一偿生前杀孽。他的后事该如何操办，全听师兄定夺。”

路远之几乎是茫然地听着她说出这些话，心里却明白她的意思。

后事？什么后事，这已经并非是萧毓一人的事，而是整个逍遥谷的事：若是萧毓所做恶事被江湖众人知晓，对逍遥谷来说，便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是对于真相的交代重要，还是身后近百门生弟子重要？

这才是江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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