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可没觉着干活是受罪,谁也不能离开粮米独活着哩!”田诗云轻轻地回击他,知道自己斗不过他,转而就向田存锁拉援兵,“对吧,连锁哥?”
“那可不是?关键是,俺兄弟有这福气,别看有的人还戴着眼镜,屎壳郎爬到了账本上——冒充斯文,对不,‘先生’?”田存锁说话也不留喳儿。
“先生”并不理他茬儿,自我解嘲:“是呀,该谁有福谁有福,咱这‘篦子’是不行了,看下‘篦子’吧!唉,可心呢,可心咋没来呀!”
田诗云听见他问可心,不知道他会冒出啥混账话来,也不敢吱声,刚巧他前边那杆翻过了,他低着头连忙动手赶上去。
众人猛干了一阵子,身后的地瓜秧子被翻过了,叶子朝下,藤蔓朝上,地里一片凌乱。
“昨晚夜里俺做梦了。”郭桂花说。
“恁还能做梦,”有财媳妇沈三妮是第二杆儿,她接过了话,“俺躺下睡得就跟死猪一样,连梦都不得做!”
“嘿嘿,嘿嘿!”田存锁是第三杆,侧眼瞅郭桂花笑个不停。
“连锁,去去去,一边儿去!老娘们拉呱,没恁的事儿!”郭桂花一脸不高兴,生气用力翻了几棵秧子,“路东卖笼头,路西就插嘴!”
“嫂子,做什么梦?说说呗!”“先生”在那边接话了。
郭桂花低着头,继续往前翻秧子,她这杆子起了头,必须走在最前头:“俺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俺在去不老峪赶集,路上……,算了,不说了!”她欲言又止。
沈三妮直起腰,从裤兜里取出一块手绢擦汗,擦完汗把手绢系在手腕上:“怎么了,嫂子?”
田存锁停下来,从他那件灰色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只“勤俭”牌香烟,两支都含在口里,点着后,自己吸了一棵,另一棵递给“先生”,他斜着眼看着郭桂花,期待着她往下讲。
“先生”抬脸朝天上吐了一口烟,咂咂嘴:“吸棵烟,赛半仙儿!妙不妙,天知道!”
“怎么不说了?说半句,留半句的,没劲儿!”
“就不让你知道!咋了?”
“不说,拉倒!”
“说说呗!”
“二嫂,想听!”
“不说好、不说好,留在肚里生小宝!生小宝、生小宝,小宝要穿大棉袄!大棉袄、大棉袄,三九谁都少不了!少不了、少不了,队里哪能没二嫂,二嫂好,二嫂妙,二嫂不说不对了!”“先生”一张口就耍起了嘴皮子。
大家伙一阵子欢笑,继续赶着茬往前翻秧子,谁也不想耽误谁的进度,可田诗云在最后边,想快都快不了。他听着大家斗嘴,感受着劳动的乐趣,抬头一看,郭桂花已经翻到头了。
“俺走在去不老峪的路上,身后边跟着一个男的,头梳得油光发亮。”郭桂花终于憋不住了,她拿着杆子在前面迎头替沈三妮翻,“还穿着大皮鞋,一看就是流里流气的那种。俺想甩掉他,就是甩不掉,俺走多快,他跟多快。吓死俺了,俺就赶紧跑,赶紧跑,跑啊跑,他在后面也跟着追,累得俺直喘气,快跑不动了,一看前面有一片高粱地,就钻了进去!”
她一口气说完,突然不吭声了,红着脸站在那里。
“后来呢?”
“后来怎么了?”
“俺不说了!”郭桂花捂着脸转过身去。
“哈哈,俺知道,俺知道!”田存锁抢过了话,“你俩钻进了高粱地里办事……”
“连锁,恁再说,俺撕烂恁的逼嘴!”郭桂花拿起杆子,就要朝田存锁身上打,却被田存锁顺劲拽过杆子,一下子戳到郭桂花屁股上,“没招着那个窝儿,没招着那个窝儿!嘿嘿,嘿嘿……”
“叫恁贱嘴儿,叫恁贱嘴儿!”郭桂花气愤愤地跑过来,一把就把田存锁抱起来,摁到了地上,伸手摸到了他的裤腰带,三下五除二褪掉了他的裤子。田存锁裤子被扒掉了,就连忙往上提,郭桂花哪里肯罢休,两手薅住了他的头发,把田存锁的头和双手装一并塞进裤腰里,然后拉过腰带稳稳地上了扣。
一眨眼的工夫,郭桂花手脚麻利地给田存锁穿了个“头顶裤”,大家又是一阵子欢笑。沈三妮赶忙跑过来,把田存锁没翻完的秧子翻到头。
“先生”笑得弯下了腰,活像个一只大虾米,一不小心把眼镜掉到了地瓜秧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但他还没忘记贫嘴:“自古不是有句名言嘛,谁说的来,不是李白就是杜甫,反正俺忘了,‘小叔子嫂,胡吊捣’!”
田存锁光着屁股,撅着腚,一边“呜呜”叫着,一边在地瓜沟里打滚儿。郭桂花双手叉腰,笑得脸上开了花:“小逼样儿,叫恁再贱嘴儿!”沈三妮背过身去不敢看,羞得满脸通红。
“浪逼,还嘴贱不?再贱,俺掏出奶子来笞你!信不?”郭桂花瞧着田存锁笑得前仰后合,继续幸灾乐祸。
田存锁躺地瓜沟里不滚动了,不知道是不是告饶,只听得嘴里“呜哇哇”地乱叫唤。大家看着他那狼狈样子,禁不住又是一阵子欢笑。
田诗云看田存锁憋得难受,心里边很是过意不去,赶忙跑了过去,想替他把腰带解开,拉了一下没拉动,但还是不死心,想再努力一把,众人却一心想看热闹,就把他劝阻住了。
田诗云怔怔地站在那里,回头一看,万仕林急匆匆地往这边赶,他连忙跑过去:“大爷,恁咋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