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2 / 2)

“都是一家人,这是什么话呢!”

泥巴娘被广成的话感染了,立刻眼睛湿润了。她拿眼睛示意了一下田佑福,田佑福心领神会地去了东屋,从枕头底下摸出十一块钱,把它塞到广成的手里。

“家里就这些了,别嫌少,”田佑福嘱咐道,“拿着路上给巧珍买点吃的,别饿着了!”

“俺巧珍真是好闺女!成啊,可别让巧珍受苦,啥时候都要对得起人家啊!”泥巴娘忍不住了,掉下眼泪来了。她抹着眼泪,去到八仙桌另一头,伸手拿过来一个花布包,“这点煎饼和熟咸菜,一起带着路上吃吧!”

田佑福看天不早了,就对广成催促说:“赶紧走吧,路上灵便点儿,多长心眼儿!”

巧珍回西间取来自己随身的东西,一把丢给了广成,一头扑进泥巴娘怀里,双肩一抖一抖地哭开了。

广成一步走到了田佑福跟前,跪下就要给田佑福磕头,被田佑福赶紧拉住了。

田佑福摆摆手:“再磨磨蹭蹭,就赶不上火车了!”

广成早就泪盈满眶,他抹了一把眼泪,把东西往背上一扔,拉着巧珍就跑出了门。田佑福两口子站在屋里,谁都没动弹,亲眼看着他俩走出了堂屋门,走出了大门口,一直到看不见了。“四眼儿”懂事地摇着尾巴,一直把他俩送到了村头路口。

夜色多美好,这迷人的夜啊!

夜深了,月光如流水一般笼罩在大地,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里的昆虫没完没了地演奏,那是对美好生命的歌唱。田诗云和“大傻儿”并头睡在窝棚里,脚朝里,头朝外。听着这天籁之音,身子翻来覆去的烙油饼,他睡意全无,索性折起身子,到了窝棚口坐下。

月光下,他看到远处有两个人,一高一矮,钻进了玉米地里。不一会儿,里面传来清脆的掰玉米的声音。他模模糊糊认出了是田存粮的老婆银蛋娘和女儿英子。

说起田存粮,他在桃树沟也算是个“人物”。前些年,他净干一些霸横无赖的事情,看谁不顺眼,明里暗里的给人家使坏,社员都不待见他,干部也不敢得罪他。那天,他偷田佑福家的鸡吃,被泥巴娘找到了家门。他嗷嗷叫着,一蹦多高,指着泥巴娘的头皮,反咬一口,说是鸡吃了他家的粮食,让他给轰跑了。还拽着泥巴娘的胳膊,要倒赔他家粮食,不赔就没完没了。后来,泥巴娘在他家粪坑前那堆鸡毛堆里,找到了鸡嗉子,当面打开给他看,鸡吃的粮食还没消化,是剁碎了的马齿苋拌的玉米糁儿。他看了不再蹦了,眼皮往上一翻,耍起了恶狗赖,说是,俺就是吃了,谁能怎么着?

他就是这么不讲理,遇到这样的人,谁拿他也没办法。田存志家的小羊羔,不知怎么跑到他家大门口,被他逮住关在了自己家里。田存志去要羊,他说羊是他花钱买的;想要羊也可以,得给他钱。郭桂花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恨得牙痒痒,要去跟他拼命,被田存志拉住了。街坊邻居都好言相劝,好鞋不踩臭狗屎。乡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不能和这样的人一般见识,不然的话,人家不笑话他,倒会笑话你了。

恶人也许只有恶人才能制服。前年年跟儿那会儿,他在外面和人家打架,不知道被谁砸断了一条腿。一直找不到打他的人,吃了亏还找不到地儿喊冤,到现在还瘸着腿走路,桃树沟这才安生多了。

要说田存粮这一家人也可够苦的。他三个孩子,大儿子金蛋儿生下来得了婴儿瘫,二十好几的人了走路不成人样儿。二儿子银蛋儿长得倒是人模人样,要个子有个子,要长相有长相,就是下地干活没长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靠不住。女儿小英子没读完小学就退了学。队里看他家可怜,给他派了个轻省活,看护山上的树林子,记大半个工。他家里只有他老婆一人上坡挣公分,忙里又忙外,还得浆浆补补,养活这一大家子人。他家人多工分少,一到春夏之交就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去年麦收,因为银蛋娘偷梨行村的麦子被抓住,游了一天大街。没想到,现在她又偷到这里来了。不偷,就得饿死;偷了,抓不住,就饿不死;可是被抓住,就得丢人;但丢人总比饿死好,脸面算是什么东西?桃树沟有谁家还比她家更可怜的呢!家里凡是有口吃的,谁会半夜三更地出来干偷偷摸摸的事情呢!

田诗云正迟疑着怎么办,大傻被尿憋醒了,想出去撒尿。田诗云一把拉住了他,悄悄对他说,别出去!他也听出了玉米地里有声音,正要喊叫,田诗云一把捂住他的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