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2 / 2)

“昨天芬妮来玩,俺知道恁在路口等俺,俺爹也在家,俺眼都肿了……”

“觉得肯定有事,没想到眼睛肿了,转过来俺看看,变成猪八戒他老奶奶了没有?咱先说好了,要是变丑了,把俺吓死了咋办!”

田诗云啥时候学会了说俏皮话了。

“再说一遍试试?再说俺让宝忠揍扁恁!”韩宝华故意的板着脸说。

“嘿嘿,恁舍得让他打下手吗?”田诗云摇晃着韩宝华的胳膊说,“别哭了,好吗?”

“嗯。”

“还有几天就开学了。俺比恁早开学一天,到恁去学校报到的那天,俺去车站接恁!”

“行!”

他俩从石头上站了起来,在茅草丛中漫步。田诗云伸手拔了一根茅草,没想到连根一块拔了出来,他捋掉泥土,一人一半放在嘴里嚼着,那种甜丝丝的青草味儿带人回到了孩童时代。田诗云跑到了河堤上,折了几根紫穗槐,几下子就编成了一只花环,又掐了一些马兰头和野菊花点缀在上面,绿色的花环搭配着蓝、白、紫花,显得格外清新淡雅。趁韩宝华不注意,田诗云猛地戴到了她头上。韩宝华朝田诗云嫣然一笑,感到不舒服,摘了下来,又重新戴好,掏出随身的一只小圆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咯咯”地笑出声来……

这些天,泥巴娘一个人坐在那里老是出神,幸亏有可心在身边待着,不然她内心会很失落。田诗云该带走东西早就准备齐全了,可她还是放心不下,总担心会落下什么东西。可心把那只陈旧的黄色帆布大提包里里外外刷洗得干干净净,到那天,田诗云就可以装上要带走的东西出发了。可以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都说田佑福养了三个好闺女,田秀菊听说弟弟考上学了,也寄来了一床枣红色的被面和五十块钱。田佑福惊喜了好几天,他的头疼病仿佛一下子就好了,没有看医生,没有拿药吃,是童子尿起的作用,还是扎针放血有了疗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心若无涟漪,莫怕打水人,他终于晚上能睡个好觉了。

万仕林每天都哼着小曲儿笑眯眯地走出家门,又哼着小曲儿笑眯眯地回到家里,高兴得睡觉似乎都咧着嘴笑,别人看来日子太滋润了。其实他内心焦灼不安,只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

最开心的两个人是可心和田诗云。可心有这么多家人宠爱着,呵护着,像个幸福的小公主。田诗云青云直上,未来可期。可心在家里闲不住,最近又迷恋上了绣门帘。泥巴娘戴着老花镜,不时地绣上几针,给可心做样子。可心心灵手巧,一学就会,描花、刺绣、剪绒、扣花,都能独立完成。这才几天,就绣得有模有样的。

桃树沟有刺绣的传统,家里的女人们大多都会刺绣。农闲时候,大姑娘小媳妇们挤在一块,绣鞋帮子绣鞋垫子绣门帘,比比谁的手巧,谁绣得活灵活现,又漂亮又好看!沈三妮在这群绣娘中,当属能手;郭桂花性子急,坐不住,如果耐着性子拿起针,其绣品与沈三妮也不分伯仲。有时候,可心也会带着绣品去找沈三妮或者郭桂花学些技巧。沈三妮十分热心地传授,可心又特别愿意学习,很快掌握了技法要领。

泥巴娘一个人在天井里坐着凉快,“四眼儿”在石磨旁边找了个凉快地趴着睡觉,自家母鸡孵化的那窝小鸡长得很大了,翅膀上全都换上了新羽。石磨上的那盆迎春花,翡翠似的枝条上竟然奇迹般的开出了几朵浅黄色的喇叭花来。可心不嫌热,在堂屋西间绣门帘,前几天,她曾经托沈三妮赶集捎买了彩线,看到手里绿色丝线剩得不多了,就想去问问买来没有,于是就从屋里出来,走到泥巴娘身边,说:“娘,俺去有财哥家找俺嫂子拿线去了。”

泥巴娘站起了身子,掀开大襟,从小襟上的口袋里摸出了两块钱,递给了可心:“心儿,拿着,人家跑腿受累的,咱得给人家钱,去吧!”

可心没有推让,接过钱就飞快地走出了大门,径直去了有财家。她到了有财家大门口,人还没进去,一只黄色老母鸡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差点落到头上。老母鸡落到地上,扇着翅子,嗷嗷地叫着,一溜烟儿看不到了。可心吓了一跳,头上落上了几根鸡毛,她刚弯下身子抖落下来,就听到有财娘拉着长腔大声骂:“养了一只不下蛋的鸡,要这东西干嘛用!占着茅房不拉屎,……”

有财家正在闹乱子,可心硬着头皮也不能进去了,她只好扭头去了郭桂花家。郭桂花和沈三妮是隔着墙头的邻居,她正在天井里收拾东西,听见隔壁骂架,就直起身子侧着耳朵听,看到可心来了,示意可心别出声。一会儿,墙头那边传来有财娘摔盆子的声音,沈三妮的嘤嘤哭声,有财爹的干咳嗽声。

郭桂花丢下手里的活,拉着可心到了堂屋里。田存志坐在凳子上一边拿着柳条编筐子,一边教小军唱儿歌:“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俺去当兵,俺还没长大!”

可心随着郭桂花进了里间,郭桂花压低嗓门愤愤不平地说:“听见了吧?就这没腚眼子的婆婆,自家的公鸡不管用,还骂母鸡不下蛋,真该天打五雷轰!哎,妹子,恁知道吗,三妮没毛病,是有财那屌买卖不管用,什么熊屌玩意啊!”

可心红着脸耐心听着郭桂花发泄,也不好接话,心里直替沈三妮难过。

“妹啊,恁知道吗?三妮心眼儿多好呗,没见过这么心好的人,谁家用得着,没有不行的事!恁听到了吧,三妮挨骂,有财连个屁也不放,怎么跟了这么个窝囊废!”郭桂花气呼呼地骂。

沈三妮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见天在队里一起干活,可心当然清清楚楚。可是她不清楚的是,沈三妮有个近门的姐姐嫁在了柴火垛村,两年前男人得破伤风死了,婆婆家一直霸着不让再婚,逼她嫁给小叔子。她小叔子是个哑巴,老大不小了也说不上亲。去年“冬季大会战”,她和田存锁分在一个小组干活,相中了田存锁。沈三妮经不住她一再央求,给田存锁捎了话。女方没有任何条件,只要田存锁点个头就行,娘家什么彩礼都不要,也不嫌弃他有个瞎娘,就只想心甘情愿地跟他过日子。女方是个通情明理的好女人,还没生养过孩子,田存锁对她也熟悉。这么好的女人,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沈三妮为此事找了田存锁好几次,田存锁却始终没有吐口。

郭桂花气鼓鼓地诉说着心中的不满,可心只有听她说话的份儿,却一句话也插不上嘴。等郭桂花终于发泄完了牢骚,可心才说明来意。郭桂花二话不说,把针线筐子拿过来,一股脑儿都倒在床上,从中挑出来一团绿丝线,一把塞到可心怀里。可心只抽了几根,玩了一会儿走了。

田诗云把韩宝华一直送到不老峪村口,才依依不舍地走回来。他一会儿哼着小曲,一会儿吹着口哨,浑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劲儿。恋爱着的人,都是幸福的。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云是那么白,天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连空气都是香甜香甜的。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