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行行好.....救救我爷爷!”
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浑身又散发着贵气的人,见到他那刻,早已绝望麻木的一颗心,血液再次流转,直觉告诉他,此人是来救他们的。
秦重原想挡在顾瑾邵前面,以防那小孩扑上前来触到他,此时默默后退一步,守在顾瑾邵身侧。
“我救不了。”
寥寥几字自男子口中吐出,男孩愣了愣,眼中的光又渐渐熄灭,一双手深深扎入泥土中,颓然地瘫坐在地,稚嫩的脸庞大滴大滴落下泪来。
“为何救不了,为何救不了.......”
他没有大声嚎哭了,只因他清楚,家中再无人会因他的号啕而妥协安抚,还不如省些气力,免得浪费了爷爷省下来给他的口粮。
顾瑾邵神色动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抚他。
鼠疫之下,便是他也无能为力,不能做到的,便不该给人希望。
“张大人,此中皆为染疫的百姓,并非囚犯。”
他冷冷瞥过底下的士兵,开口时仿若山顶多年的积雪,寒冷刺骨。
“这……是老臣办事不力,望陛下恕罪!”
张平如也十分恼怒,他虽说不上爱民如子,却也绝非那等冷酷无情之人。
“来人,将此人押往狱中,听候发落。”
接着又叫来了管辖集中营的下属,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令其吩咐下去,绝不可再出现,诸如士兵苛待集中营百姓这等事。
“呜......呃.....”
男孩骨瘦如柴,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如今却囿于这牢笼一般的集中营,淮州城的士兵许是见得多了,脸上早已麻木不已。
“张大人,淮州城的粮食供应可足?”
疫情来得汹涌,不过两个多月,淮州城的粮食已然所剩无几,之后一直靠着每日从相去百多公里的鄞州城,运送来的粮食苦苦维系着。
“这......自一月前淮州城也初现鼠疫端倪,淮州城的粮食便从每人一日两餐,缩减为如今的一日一餐。”
就这一日一餐,食的还是不见米粒的稀粥........
“朝廷下拨的赈灾银用在了何处?”
天子面色凝重,眸光透出铁栏的缝隙,直直落在了破败拥挤的房舍,里面的百姓正痛苦地呻吟哀嚎着,皮包骨的身上挂着空荡、脏烂的麻衣,血迹斑斑。
张如年低低叹了口气,如实禀明:
“岭南人人自危,已无人愿意出售粮食,赈灾银一下来臣便命了人北上购粮,路途遥远,如今莫约才刚过南北交界.......”
顾瑾邵看向秦重,秦重轻轻颔首,表示确有此事。
顾瑾邵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双眸锐如鹰隼,仿佛看透一切般半讽:
“淮州城为国之粮仓,怎会连城内两月的粮食都无法自供?”
张如年脸色一白,浑身颤抖着下跪叩首,声线不稳:
“原是可供应,只是......”
“鼠疫爆发半月内,一日夜里,粮仓走水,毁了大半储粮......”
顾瑾邵冷哼一声,重复一声“走水......”,眸色阴翳,唇边挽出一抹嘲意。
“倒是巧了......那批造势之人便是在那时无端冒出的罢?”
张如年沉思片刻,算了算日子,面上惊骇异常。
“回陛下,正、正是......”
那些见不得光的人,竟那么早便布下了局么......
顾瑾邵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寒芒,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远处,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势,是久经沙场之人独具的肃杀之气。
是他轻敌了,原以为前朝那些人翻不起什么风浪,可不知他们如何究竟知道了多少有关苏乔的事,竟死死咬住不放......
拐角的深巷的阴影处露出一双暗中窥探的眼,一直待顾瑾邵几人离去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去,匆匆往东边去了。
——
城东的百姓日日惶恐不安,草木皆兵,可即便无人再敢踏出大街一步了,自前日起便频频有人出现高热不退的症状,确诊鼠疫后被官兵以木棍远远架起便关到了城西集中营。
一时间,城东百姓暴动,争相逃窜,官府当即派人前去镇压,满城混乱。
“城、城西染疫之人跑了!”
人群涌动中,靠近城西的逃窜百姓惊恐地高呼,所有人脸上不约而同地迸发出极度的恐慌绝望,一时间,仿佛天都塌了......
守城的官兵终是抵挡不住上万人的冲击,城门失守!
城西、城东两方人交汇,混杂在一块,早已分不清谁染了疫,猩红着眼疯狂地砸着城门上了一道又一道的锁,更有人登上加高的城头,纵身往下跃的.....
秦重等人收到消息赶来时,便看到了这么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通往城门的街上百姓密密麻麻涌动着往外挤,一双双脚将倒地之人碾成肉酱,不察不觉地疯狂寻着出路。
疯了,真是疯了!
“秦重,带人登上城门,警示百姓后撤,不服从者......当场射杀,绝不可放一人出城!”
秦重拱手,紧随顾瑾邵身后,飞檐走壁飞身掠上城门,带领手下,将登上了城头的百姓扯落,以粗木横亘在前,疾声高呼:
“所有人止步!强行出城者......杀无赦!”
带着身后内力的警示声响彻淮州城,百姓犹豫中,不知何处有人义愤填膺,煽动情绪:
“左右不出城也是等死,那倒不如搏一搏闯出一条生路!”
此话一出,原还有些顾虑的百姓见有人开了头,“说得不错,如何都是死,为何不搏上一搏?”
“对.....”
.........
人潮涌动着往城门挤去,有人手中拿了把斧子,一下又一下用力砸,眼看着便要劈开一道凹槽。
“咻”
羽箭破空而来,穿透那人砸锁的手,那人一声哀嚎,抱着手瘫软在地。
接着,无数箭矢落下,擦着最前那批人的鞋面,狠准地钉在地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铮鸣声
一时间,百姓惊惧不敢动弹,抬头望向箭羽射来的方向,宛若谪仙的男子长身玉立在城头之上,浑身散发的王者风范与威严气势,令人望之生畏,不由自主便想要下跪臣服。
“此人是谁?”
底下议论纷纷,探究地打量着男子英挺的身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