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老地方吧!”黄宝华“咯咯”地笑着,不时地拿眼睛往店里瞧。
“嗯。”
“恁来这里干嘛呀?”
田诗云瞅了一眼下自己手里提着的东西,上下晃动了几下,笑着说:“去大姐家,看望她老婆婆。”
这时,一个部模样的人从店里内门进来,他穿了深灰色衬衣,梳着大背头,正朝着柜台走过来。
黄宝华赶紧说:“俺爹来了,俺得走了!”
“嗯,就在那里等你吧,不见不散!”
说罢两人就分开了,韩宝华进了店里打酱油,田诗云去了护驾庄。从不老峪到护驾庄有十多里山路,走得快的话,也要一个半小时。好多天没下雨了,天干物燥,他从家里出来走得匆忙,竟忘记戴草帽了。走出不老峪没多远,汗水就把他后背打湿了。他抬头望望天,响晴响晴的,太阳的光线直刺人眼,看看四周,没有一处可以乘凉的地方,路边连一棵树都没有。他索性把上衣脱了,顶在头上,一下子感觉凉快多了。
靠山吃山,近水吃水。护驾庄地处山窝窝,村子里到处都是石头,石头铺的路,石头的院墙,石头的房子。这里山民们没有盖房子挂瓦的习惯,跑到山上,寻块石片摆到房顶,就是瓦片。不少人家,还在院子里摆放了石头桌子和石头凳子,不怕风,不怕雨,能使好几辈子。从桃树沟到护驾庄就这么一点路,两地生活习俗差别可不小,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十里不同俗,三里改规矩!
田诗云到了田秀梅家的时候,田秀梅正在院子里一棵粗大的皂角树下洗衣服。看到娘家弟弟来了,她喜出望外,小跑几步,迎了上去。她接过礼物,把田诗云让到堂屋歇息,而后又跑到院子里端来一盆子凉水,让田诗云洗脸降署。
“姐,咱爹让俺来看看婶子,”田诗云接过田秀梅递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听说前阵子闹病,好些了吗?”
“老毛病了,还是不能动,抬手动脚都离不开人!”
“来怪去哪了?怎么没在家啊?”
“跟着小孩们到外头玩去了。”
“姐夫也出工了?”
“队里仓库漏雨了,去修房子,晚上才回来。”
姐弟俩说着话,田诗云坐椅子上喝了一碗凉开水,浑身上下凉快了许多。田秀梅拿着礼物,喊着田诗云一块去东间给婆婆见面。
东屋里,靠东墙支了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老人,头发几乎全掉光了,剩下了寥寥几根,在后脑勺上挽了成一个小疙瘩,连头绳也没用。她很瘦,脸上似乎只剩下一层老皮,眼窝深陷,颧骨突出,若不是一双浑浊的眼睛缓慢地转动,说明她是还一个生命,别人肯定以为是一只木偶。她没穿上衣,半披着一件玉白色短袖大襟褂子,干瘪的乳房像两块肉色的老树皮贴在前胸。看见来人,她左手支撑在床上,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坐稳后,又用左手把右手拿到腿上。那只右手手指头蜷曲在一起,瘦骨嶙峋,极像了一只风干鸡爪子。她就是田秀梅的婆婆,别人喊她“兰兰头”。
兰兰头年轻时候,是五村八乡的大美人。田秀梅的公公是一个老木匠,靠一手木板上刻花的好手艺,赢得了她的芳心,心甘情愿地到这山沟沟里过日子。在护驾庄,兰兰头又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儿子叫孙大佬,就是田秀梅的丈夫。
兰兰头是两头婚,石门寨那边还有一大家子人家,也有丈夫和三个孩子。年轻时候,她想那边孩子了,老木匠就用柳框一头一个挑着一个孩子,走几十里山路,送她去石门寨那边。老木匠到了村头不进村,丢下孩子回头就走。在那边过了些日子,她想这边家了,那边的男人就又挑着担子,把她和孩子送到护驾庄。那男人到了村头也不进村,丢下孩子扭头就走。
兰兰头护驾庄和石门寨两头都有家,两边来回跑着过日子,一开始还经常被村民讥笑,后来时间久了,村里倒也习以为常了。后来这边孩子长大懂事了,不再跟着她去石门寨,老木匠就送她一个人。一直到那边男人死了,孩子也长成人,她才在这边落稳了过日子。前几年,老木匠死了,她得了半身不遂,卧床不起,田秀梅端屎端尿每天伺候着。
田诗云拉着兰兰头的手,转达爹娘的问候,可是兰兰头听不清。她耳聋了多年了,只能靠田秀梅大声转述,才明白是什么意思。看到田佑福专程派儿子来看望她,兰兰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嘟噜着话,田诗云一句都没听清楚是什么意思。
临回家前,田秀梅用油炸了几只知了龟,用大葱煎了几个鸡蛋,烧了粉条疙瘩汤,招待弟弟。田诗云却给姐姐要了两棵大葱,剥掉葱皮,就着吃了两块煎饼,一口气喝了三碗疙瘩汤。
外甥小来怪回来了,田诗云把知了龟全都给了他吃,带着他玩了半晌,才起身回了家。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