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直在想，要是重来一回，会不会阻止赵清鸿离开呢？大抵不会吧。又或者她一开始便不会嫁给他，也就不会经历这般痛苦。

“阿虞，他说他不愿意我与阿延同他一起受苦，他要考取功名让我和阿延过上好日子。我虽然心里有些不想让他离家，可更不愿让他失望，我希望他能长风破浪，实现自己的抱负。所以我拿出了家中所有积蓄，换取他上京的机会，可他自此之后在杳无音讯，我苦等了五年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阿虞，为什么啊？”芸娘露出迷茫的神色。

祝无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只觉得愤怒，说要成亲，说要专心对芸娘好的是他赵清鸿，如今抛妻弃子，另娶高门的也是他，承诺过的事转眼就忘记，如此反复无常，徒留芸娘一个人痛苦。

祝无虞可没芸娘这般心软。

“芸娘，无论如何我都会要那赵清鸿付出代价。”祝无虞愤愤不平道。

芸娘摇摇头：“阿虞，不必如此。我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了，你说得对，他不值得。”

话虽如此，可如此轻易放过那个负心人，祝无虞替芸娘不甘：“赵清鸿无耻之徒，就该揭露他的真面目，要他得到应有的惩罚。还是说你到如今还在为他着想？”

“并非如此，阿虞，”芸娘低下头，苦涩道，“等了这么多年，我也在心中设想过无数次赵清鸿的境况，或许如同第一次赴考那般，落榜，变得一蹶不振，躲在哪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稀里糊涂地生活着。又或许出了意外，每每想到此处，我便心伤不已。我想了许多他不曾传来音信的缘由，唯独没有这一点——他抛弃了我们，他不是给予我们回信，是不想，我等了这么多年，像个笑话一样，阿虞，你说要我如何再心软？”

“可是你为什么并不愿意揭穿他……”祝无虞不解，他赵清鸿能因攀附权势舍弃家人，芸娘却连真相也不愿让旁人知晓。

芸娘叹了口气：“娘毕竟对我有恩，幼时若不是蒙娘相救，我恐怕早就身首异处，更遑论识字、习得女红养活自己了。娘待我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临终前唯一的愿望便是看到赵清鸿平平安安的样子，我不能违背娘的心愿。赵清鸿心气高，若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我怕他受不得打击。他负了我，我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败名裂，我欠娘的恩情，如今就算是偿还了。”

祝无虞听得芸娘这番话陷入沉思，她虽气，却并不能代替芸娘做决定，芸娘有自己的打算，一自己要偿还的恩情，她便支持她的决定。

“那你们今后有何打算？”祝无虞不免担忧，过去的便是追悔莫及，总要向前看，芸娘和阿延也总要继续生活下去。她私心是想芸娘留在京城中，那样她就不是孤身一人。但她又不想芸娘留在这里，京城乱花迷人眼，各种规矩繁多，不适合芸娘，更不适合她，若非迫不得已，她愿一辈子生活在澧州。

况且若芸娘留下，一想到一心想找的人近在咫尺，却又似相隔数千里，倒不如离得远远的，也好过心伤。

“先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罢，阿延总吵着嚷着要出门，我答应了他，却从来没能实现，如今没了牵绊，也能叫阿延痛痛快快地看一场京城的繁华。”芸娘淡淡道，提到阿延她脸上才露出一些笑意，“之后便还是回澧州，那是我的家，我没办法割舍。”

祝无虞点点头，芸娘在澧州生活得习惯，回去之后自然也能比在京中自在。

“阿虞，你呢？要同我们回澧州吗？我看得出你在此处并不开心，若在此处不称意，那便与我们一起回去罢。”

来京中这么久以来，芸娘只见了她寥寥数面，却将她的心事全然看穿，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也逃不过芸娘的眼睛。